每天下午的自习课，王正已都在最后一桌自己的座位上开讲堂，他前面的智聪和马沐东是雷打不动的忠实听众。
王正已边说边吸溜着涎水:“我小前长得可好看了，人见人爱，狗见狗拜，吸溜，那个，花都不开，母马猛踹，吸溜……”
王正已正讲到兴头上，马沐东瞪着无辜的大眼不合时机地插了一嘴:“你让母马给踹了，你小前有多大？咋没让母马把你踹死呢？”
王正已见马沐东说话不过脑子，刚想发作，一看马木东神情恍惚，透着无限的关心，又立马受到感动，眼里涌上了泪花:“次奥他个妈的，那母马嫉妒我长得太好看了调戏我，我拿棍捅它的屁屁，它个臭不要脸的就踹了我一脚。”
马沐东咬牙切齿地痛骂:“那个不要脸的确实太不要脸了。123。敢给你一脚，这不是往死里祸害你吗？万一踢死你，你家就绝户了。”
王正己响应:“可不是咋的？不过我命大，只是口吐白沫昏了过去，我家里人把我送到医院抢救，好不容易救活了，只不过长得不好看了，还落下个淌哈喇子的毛病。”
马沐东出离的愤怒:“没把那个不要脸的弄死给你报仇啊！”
王正已立马来了精神:“我大姐夫领着我那四个姐。/
马沐东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又来了问题:“马哭是什么样？你学一个给我看看呗。”
王正已被他的率真弄得不高兴了，伸手给了他一个嘴巴:“你特么就是马，你哭是什么样，它哭就是什么样？”
智聪见马沐东挨欺负瞪起了眼，马沐东现在就是他忠实的小跟班，他一向护着马沐东:“次奥，你特么想咋的？随便欺负人呐。”
王正已见智聪发怒，心里有了惧意，偷眼看了看包小石。包小石只顾低头写作业，根本就没理会他们。
智聪见王正己用目光向包小石求援。拼命大郎知道王正己和包小石的关系比自己深得多，闹起来包小石肯定不高兴，顿时软了下来。
王正己见状又来了精气神:“次奥，你觉得你挺牛掰是不是？你差的太远了，听说过我们邻居臭宝子哥儿仨吗，那才叫真厉害呢！”
智聪不服气:“能厉害到哪去？还能一个打三个呀？”
“啥？吸溜，一个打三个？臭宝子把桥南的胖虎给揍了，胖虎招来了100多人，围在臭宝子家门前要抄家。臭宝子和他两个哥一人扛着一把大斧子，出来在那些人跟前转了好几圈，愣是没一个敢吭声的，你行吗？你有那胆量吗？”
看着智聪眼睛里流露出不相信加不服气的神色，王正已继续替邻居吹牛吓唬智聪:“后来臭宝子他大哥跟人干仗，被一火药枪打穿了脚后跟，大哥用麻绳泡着消毒水，穿过伤口的洞咬着牙自己消毒，你行吗？你有那胆量吗？”…。
智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真不行，臭宝子兄弟是牛逼。”嘴上说着心里却暗暗发誓，早晚有机会让你看看，老子也是一条好汉，绝对不比他们差多少。
王正己说着说着哈喇子不由自主流了下来，丝丝连连落在书桌上。他擦一下嘴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又吹上了：“我让马踢了以后哈喇子淌的可厉害了，比自来水淌得都快。我爸打听到个偏方，吃猪尾巴能治好。我家整了五百多根猪尾巴，一天给我烀一饭盒子，才治成这样，要是换了你们，能治得起吗！”
马沐东心服口服：“治不起，真治不起。”
马臣不喜欢玩胡吹瞎侃这一套，他喜欢拉着智聪逃课。123。边走边跟智聪吹牛:“咱班许丽波，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对吧，你别看那么多男生玩命追她，追也白追，丽波只喜欢我，别人任谁都不好使，白忙活。”
许丽波是这个班的班长，本来邱小强是班长，邱小强一仗落败选择了自动消失，沙老师委任包小石当班长，包小石说啥也不干。马臣便推举许丽波当班长，得到大部分男生的积极响应。沙老师见许丽波众望所归，顺水推舟让她当了班长。
智聪并没觉得许丽波长得有多好看，他心里只有苗青青。不过这是他的秘密。/
许丽波一向跟男生们眉来眼去，秋波乱送，智聪对她心里很反感，因此才有此话。
马臣不高兴了:“傻子纯，傻子根本就没人追，绝对纯，你以后就找傻子吧？”
智聪乐了，心里道:跟苗青青比你那丽波才是傻子呢。
智聪想着苗青青心里甜蜜蜜的，因此没把马臣刚才的话往心里去，笑呵呵地道:“那么多人追你的丽波，你小心让别人抢了去，你要看谁不顺眼，我跟你一起去揍他。”
马臣闻言高兴起来:“还是你够哥们意思。拼命大郎不过你放心，别人都白扯，你看梁增强成天往丽波跟前凑，丽波根本就不稀地搭理他，丽波他爸对我可好了，拿我当未来的女婿培养呢。”
智聪知道马臣和许丽波家是前后房，两家关系亲密。赶紧点头称是，他不想因为这点事跟马臣弄生分了，他知道马臣对许丽波痴情一片。
班级后面有黑板报，头几天智聪看着板报起了玩闹的心思，用黑板擦子在上面擦掉一些字的笔画。马臣看到后哈哈大笑:“午一皮，哈哈，你真特么会改，把班长的名改成了午一皮，哈哈哈。”
智聪这才注意看，黑板上表扬稿的落款许丽波让他擦抹的只剩下个“午一皮”自己也嘿嘿乐了起来。
突然他觉察到马臣和后面许多男生的笑声似乎不太对劲，回头仔细一看，马臣和梁增强几个眼里射出的光，有把他捅死的意思，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众怒。…。
现在智聪哄得马臣高兴了，两个人高高兴兴到居民区玩惯常玩的游戏。
遇到岁数大的，他俩装模做样上前打听:“大爷（大娘）跟您打听个人，这一片有姓焦的吗？”
“姓焦的？有呀，那边数第三家就姓焦。”人家热心的指给他们看。
“姓焦的高兴起来怎么叫呀？声音好听吗？”
他俩边回答边坏笑着顺着人家指的方向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刚才指路的人反应过来:“这两个臭流氓，臭不要脸的，给我站住，我打死你们。”
他们俩哈哈笑着撒腿就跑。
当然也有反应不过来的，他俩走几步自己就憋不住坏笑起来，引来一顿臭骂，他们却以此为乐。123。乐此不疲。
发展到后来，见到女的，不管多大岁数都问有没有姓焦的，往往弄得人家闹了个大红脸。不过他俩可不敢问壮实的小伙，怕人家明白过来揍他们。
更多的时候，智聪和马臣，王正已三个一起旷课，握着乒乓球拍，手里还捏着乒乓球，有时边走边用拍子颠着球，好像国家一级运动员似的，招招摇摇越过天桥，到火车头体育场打乒乓球玩。
火车头体育场院里有两个大石板做的乒乓球案子，很少有人在这儿打乒乓球。他们三个在案子中间摆上一溜砖。/
玩够了，再顺着天桥牛哄哄的往回走，天桥上行人多时，三个人还拿着乒乓球拍子比比划划，那阵势比拿过国际冠军的还要牛上几分。
玩着乒乓球三个人还觉得不过瘾，天桥上人来人往没人他们，英雄气概无法显现，马臣提议抓火车，智聪和王正已积极响应。
他们翻过火车头体育场的围墙，来到线路边等火车。
天桥下面十几条铁道线，经常有从车站进车辆段车库的客车，也有从车库出来的客车，这种车车速不快。如果是飞驰而过的货车，借给他们几个胆，他们也不敢上去照量。
一列客车从天桥底下出来。拼命大郎缓缓向车辆段方向推进。
马臣看得亲切，跟着客车跑了两步，抓着把手一跃而上，脚踩着客车梯子向他俩招手显摆。
王正己快跑几步，也抓上了车。
智聪心里有点紧张，不过此时绝不能露怯，他也紧跑几步，抓住了一节客车的把手。
车速有点快了，他跑着踉跄了两步，眼看就要绊倒，心里紧张得想松开手，手刚要松，火车又快了一下，他都没感觉到什么就被惯力带上了车。
车速一点点加快，马臣和王正已一前一后顺着车前进的方向跳了下去，斜跑了几步下了石碴道床。
智聪刚想学他俩往前跳，忽然想起来黄俊莹老师教的跳车必须往后跳，心想这俩小子一点知识都没有，没让风给吹倒真是万幸了，掉转头向车后跳去。
脚一落地就噔噔噔后退几步，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落地时右手很自然的撑了一下。…。
一阵剧痛传来，他躺在地上用左手捂着右胳膊，疼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哼哼起来。
马臣两人连忙跑过来扶起他，见他疼的呲牙咧嘴，右胳膊一动也不敢动。马臣埋怨他道:“你是不是缺心眼？跳车都是往前跳，哪有往后跳的？哪个大傻波一教的你？”
智聪顾不上回答，他有过一次断臂的经验，使劲握了握右手，根本就握不起来，知道胳膊肯定是又断了。
“快跟我去医院。”智聪边快步往火车站方向走边对他俩喊。
他们走了一会儿，在围墙边找个低洼处，马臣先翻过围墙，和王正已一边一个帮着智聪，好不容易翻过围墙直奔医院。
马臣的舅舅是铁路医院的骨科大夫。123。拍完片后用绷带给智聪包扎上，智聪的胳膊又吊了起来。
“我操，你现在当上一把手了。”马臣开起了玩笑。
智聪好似个得胜的英雄一般，三个人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回了各自的家。
父母亲现在对他是恨铁不成钢，见他这副狼狈相简单地问了问，智聪撒谎说是上体育课跑步时摔的，他们也没深究。智聪反而挺得意，晚上可以不用写作业，早早就能上炕睡觉了。
胳膊整整吊了100天，高一都快毕业了绷带才解下来，智聪自己慢慢揉着和活动着胳膊。/
吊着胳膊这段时间智聪不方便旷课四处乱跑，当然也是不好意思张扬招摇、调皮捣蛋。课间别人出去玩，他寂寞难耐，虽然包小石习惯了课间趴在桌子上小寐，但他要养好精神下节课用心听课，智聪可不敢去打扰他。
在座位上生无可恋的智聪注意到后排角落里不吭不哈的江绪海，把玩伴的目标锁定了他。
江绪海高高瘦瘦，脸上总是生着一两粒大而醒目的青春旮瘩痘，同学们称之为青春美丽豆。那红红的大鼓包上露着白头，看上去十分恶心。他的脸黑黢黢。拼命大郎脏呼呼的好像从来不洗，头发硬邦邦乱蓬蓬的从不打理，衣服又脏又破还打着补丁，全班同学避之唯恐不及，没有一个愿意搭理他。
智聪初中时尝过被冷落的滋味，看着孤零零的江绪海，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凑过去跟江绪海打招呼。
江绪海一向孤家寡人惯了，孤独的心也盼着别太荒凉。智聪主动示好让他大为感激，脸上堆满了笑回应智聪，他热情的笑，让脸上的肉凑在一没把青春美丽痘给挤爆了。
智聪从小到大得母亲的言传身教，一向讲卫生讲究得离奇，干净劲儿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手一天能洗180遍，往哪儿坐下之前都得先用手指头试一下有没有灰尘。现在跟埋里埋汰的江绪海凑在一起，也真是难为他了。
江绪海身上一股怪味让他难以忍受，寒暄几句就想离开，猛然发现江绪海书桌里摆着几本课外书，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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