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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耕助化装 金田一耕助放下写字台上的座机话筒,瞅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针正指向晚上十点。 金田一耕助的右手,轻轻覆盖在话筒上,他的脑海中,正在不断地回味着,刚才那通奇怪的电话内容。想着想着,他像是茅塞顿开。他几步跨到矮桌旁,从桌下抽出了一本电话号码簿。 他把厚厚的电话簿,迅即拿到写字台上,翻开它,开始寻找聚乐庄公寓的电话号码。 “啊,找到了。”金田一耕助等不及合上电话簿,一把抓起电话听筒,用左手开始拨号。 电话一拨就通了。 “您好,这里是聚乐庄公寓……”从电话那头,传来了公寓总机小姐那甜美的嗓音。 “你好。麻烦你一下,能不能接四楼八号套间?” “您是要四楼八号套间吧?” “是的。” “请您稍等一下。” 金田一耕助将话筒贴在耳边,等着聚乐庄四楼八号套间的住户听电话。其实,金田一耕助并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是男是女。 正因为如此,金田一耕助才会对,这位即将接听自己电话的人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但是,前提是:对方必须听电话。而对方不听电话的可能性也很大。 果然,足足等了三分钟之后,又传来了总机小姐的声音:“先生,您好……” “啊,小姐好……” “您要接的四楼八号套间,我叩了半天也没人接。会不会是出门去了呢?” “噢,是这样。小姐,多谢了。” 金田一耕助很想向总台小姐打听一下,四楼八号套间住户的情况,但又担心会招致她的怀疑。而且,聚乐庄好像是一个相当大的公寓,总台小姐是不是认识公寓的每一位住户,也必须打个问号。 金田一耕助放下话筒。他目光散漫,若有所思。他的脑海中,还在回味着先头那通奇怪的电话内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顺手拿起电话听简,给一家熟悉的出租车公司挂了电话,要了一辆出租汽车。 他又看了看表,十点过八分。 金田一耕助好像忽然醒悟过来似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墙壁上的椭圆形镜子前。 镜中的金田一耕助,依旧一身和服打扮。一头不知几时梳理过的乱发,像麻雀窝一样顶在头上。一件洗得发旧的小千谷绉绸衬衣,外面绑着一条皱皱巴巴的和服夏裙。金田一耕助瞅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从镜前转过身去,进了里面的房间。里间是他的卧室。 两分钟后,从卧室中走出来的金田一耕助,已经是西装革履,一副绅士装扮。深灰色的西裤以上,是一件华丽的夏威夷方格布衬衫。在镜子前再戴上一顶贝蕾式的鸭舌帽,总算将一头鸟窝般的乱发,也给遮盖住了。 只要瞅一眼西装革屐的金田一耕助,我们就会知道,这个男子,为什么平日一定要穿和服。穿和服尚且其貌不扬,显出一副寒酸的模样,如今穿上西装,就更让人产生那种印象了。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这位男子忌讳穿西装,就不无道理了。 金田一耕助的化装,就此简单地告一段落。他从书架上抽出东京都行政区划地图,将涩谷区那一张摊开在桌面上。因为聚乐庄公寓,就在涩谷区的S町。 金田一耕助用手指,在地图上寻找聚乐庄。他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它的大致方位。这时,从公寓门口,传来了汽车熄火的声音,紧接着,汽车喇叭连响了三次。 在旁人的眼中,这位金田一耕助,在绿之丘町的高级公寓——绿之丘庄二楼三号套间,过的是寂寞而可怜的鳏夫生活。可是,他本人既不觉得寂寞,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便之处。 金田一耕助将涩谷区的地图,重新查看一遍之后,折起来放回了原书架。此时,电话铃响了,是公寓的管理人员山崎打来的,他通知金田一先生,包租的出租汽车到了。 “好,知道了。我立刻就来。” 金田一耕助放下话筒,拉开写字台的抽屉,取出了眼镜盒。盒子里面有一副玳瑁腿的透明眼镜。有色眼镜容易引人注目,于化装是不利的。 戴上眼镜对镜自盼,确实和平日里的金田一耕助,风格大不相同。人们对装扮成这副模样的金田一耕助,究竞会怎么评价呢? 金田一耕助冲着镜中的自己,露齿一笑,摘下眼镜放回盒内,连同盒子一起入夏威夷衬衫的口袋中。略一运神,又从头上取下贝蕾式的鸭舌帽,塞入西裤后面的口袋里。他不愿公寓管理人员山崎先生,和出租汽车公司的那个熟识的司机,看出他化过装。 金田一耕助走出套间,锁门后他又看了一次表。手表上显示着十时十五分。他就像马上要去冒一个极大的风险似的,挺起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室外的新鲜空气。 事后想来,他当时要去的地方,确实有一次冒险,在那里悄悄地等候着金田一耕助。 去公寓 自称运筹推理侦探的金田一耕助,在他过去的大半生中,无论是上述程度的化装,还是其他形式的化装,于他都极为罕见。 所谓运筹推理侦探,是专指那些极爱偷懒的侦探先生。他们自己仰靠在安乐椅里,凭借别人辛辛苦苦搜集来的情报,来推断案件的真相。这对对腕力缺乏自信,又不喜欢运动,如金田一耕助这号人物来说,也许是最恰当的工作。 金田一耕助这个人,偶尔心血来潮,也会随便换换装,到外面蹯跶蹓跶,所以,今晚他才会这副打扮。他的这种行为,该不是与侦探小说的主人公唱对台戏吧,公寓管理人山崎目送着今晚西装革履的金田一先生,钻入出租车内离去,禁不住这么想到。 事情是这样的:快十点钟的时侯,金田一耕助接到了一个陌生女子打来的电话。从她的声音来判断,金田一耕助知道,对方还是个年轻女子,不,至少可以断定,她不是一位老太太。 “您是金田一先生吗?我要找金田一先生。”女子一副叮问的语气。不知为什么,金田一耕助从她的话中,感受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是的,我就是金田一耕助,您是哪位?”金田一耕助周到地与她应酬起来。 “我是……啊,对不起,从目前来说,我还难以向您奉告。” 如果从事的是私人侦探,这种与众不同的职业,接到这一类异乎寻常的电话,本身就不足为怪。而且,少不得还要忍气吞声。 “哦,哦,原来如此。……那么,您想委托我的是?……” “噢,噢……我没有通报姓名,却要有求于您,真是失礼之至。不过,这也是出于万不得已,希望您能谅解我的苦衷……” “好说,好说。不,其实像您这样的情况,也是常有的。那么,我能为您效劳的是……” “噢,就是……万分冒昧,因为我现在时间紧急,没法子去拜访您。” “是,是,您说得对。那么……” “喚,嗯,就是……” 干私人侦探这一行,但凡忍耐力不够强的人,或许都不能胜任。因为委托人要办的事情,一般都不愿公之于众,因此,他们在说出那件事之前,一般都要耗费相当的时间。今晚打电话给金田一耕助的女子,也属于这种类型。 “嗯,喂喂,金田一先生,您在听我说吗?” “噢,我耳朵正贴着话筒,洗耳恭听着哩。您就慢慢想吧,考虑好了再告诉我。我会耐心地等着您……” “谢谢。嗯,实在抱歉,我说出来,少不得要冒犯您……” “哪里,哪里,我的职业如此,请别客气。” “那么,嗯……那么,嗯……”电话里那“嗯啊”的声音,让金田一耕助心急如焚。最后,她终于说出了她要办的事情。 “我现在在涩谷区S町的都营电车站附近,在一间公用电话亭,给您打电话……” “噢,原来如此。那么……” “是这样的,嗯,这附近有一个叫做‘聚乐庄’的公寓,不知您知道不知道?这是一所相当髙级的公寓。” “噢,名字听起来倒很熟,但是我还没有去过这所高级公寓……那么……” “是这样,嗯,我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忘在‘聚乐庄’公寓里了,从公寓出来后我才发现……” “哦,原来如此。那么……” “噢……那么,实在对不起,我能不能请先生……金田一先生您,去帮我把那件东西取回来?” “啊,原来是这样……您的东西忘在‘聚乐庄’公寓的哪个套间?” “是四楼的八号套间。门牌上写着‘梅本’的……” “请您等等。我要记一下……嗯……是‘聚乐庄’公寓的四楼八号套间,门上写着梅本对吗?” “是的,是的,正是那样。” “您是说,您有东西忘在那个套间了,希望我去帮您取回来,对吗?” “对!对!……” “您忘在那儿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一只女用手提包。手提包由红、黑两色皮革拼制而成,式样如同蛙嘴小钱包。它的背带,也是用皮革拼成的,但颜色和包体不一样。总之,您到那儿一看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您刚才说,把这只手提包忘在‘聚乐庄’公寓四楼八号套间了,您还记得,它放在套间里的哪个位置吗?” “嗯,它在……那是一个二居室的套间。从走廊的外门进去后,便是套间的正门,正门进去是起居室,起居室后面是卧室。我记不清,把手提包放在那两个房间中的哪一间了……” “原来如此。那么,八号套间的门开着吗?” “不,走廊上的外门已经锁上了。” “那我怎么进去呢?” “您问得好。所以,我已经把钥匙预先藏在这间公用电话亭的门框上面……如果您马上就来拿的话,我想,没有人会发现的……” “哦,哦,那当然……那么,我把手提包取回来之后,该送到哪儿去呢?” “不,这件事待会儿我再通知您。今晚,只要您替我把手提包取出来就行了,所以……”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嗳,我可以提两、三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嗯,您的意思是……”听声音女子像是十分痛苦似的。 “我想,就算您提出来,我也未必能回答您。我无比自私地请求您,我只希望您按我说的那样去做。啊,对了……” 接下来,女子含糊其辞…… “酬金和费用方面,我想,等您把手提包付给我时,我再一并付给你,您看怎么样?啊,请您等等……” 女子又强调性地说:“我还有一个十分无理的请求,请您不要查看手提包内的东西……先生,喂,金田一先生……” 女子的声音,总让人觉得是那种不顾一切的语气。 “哎,哎,请讲。” “先生,您救救我……您救救我这个可伶的女人吧。请您照我的话去做!求求您,先生,我是真的在求您哪……” 女子一声声地呜咽,震撼着金田一耕助的内心。金田一耕助想了想,说:“那么,夫人……啊,不对,我失礼了。” 金田一耕助想,或许对方还是位小姐呢,于是像是要收回刚才的错误称呼似的,紧接着说:“请让我简单地复述一下您刚待的事情。” “好,好,请您开始吧……” “那么,我马上就去涩谷区S町都营电车站旁的公用电话亭。在公用电话亭的门框上面,您已经预先藏好了钥匙,对吗?” “对,对,对,完全正确。” “我拿到那把钥匙以后,就去聚乐庄公寓的四楼八号套间。聚乐庄公寓有电梯吗?” “有。不过,请您尽可能不要乘电梯。” “您的意思是,要我避开旁人的耳目?” “是,嗯……”女子略一迟疑,“这一点随便您怎么想吧。” “哦,这样啊。那么,然后,我开门进入四楼八号,那个门牌上写着‘梅本’的套间。进去以后,就会在起居室或者卧室,看见一只用红黑两色皮革,拼制成的女用手提包,我把它取回来,暂时代管。下一步,等候夫人……对不起,等候您的下一道指令……您的意思大致如上吧?” “您记性真好。嗯……我还要唠叨一句,请您不要查看手提包内的东西……” “遵命!……不……不过,夫……夫人?……啊……对不起,嗯……如果我拒绝您的委托,您打算怎么办呢?” “先生!”话筒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把金田一耕助的耳膜都快震破了。 “不要,不要啊!……您不要说得那么残酷,先生,求求您,金田一先生!” “啊,您要这么激动,总之,我答应您就是了。” “拜托,拜托啦,先生,求求您,一个可怜的女人,在恳求您啊!”电话那头的女子像是带着哭音。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么,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按照夫人……啊,对不起,照您吩咐的那样,开始行动,请您放心吧。” “先生!”女子哽咽着说,“谢谢您。” 接下来,“吧嗒”一声轻响,女子轻轻地切断了电话。 哎呀呀!多么惨无人道哟。 昭和三十七年八月五日晚上十一点左右,金田一耕助俨然一副公寓住者的姿态,从聚乐庄公寓的正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之前,他慢悠悠地踱进S町都营电车站附近的公用电话亭,假装漫不经心地在门框上面摸了几下,金田一耕助发现,门框上厚厚的一层尘埃中,确实放着一把钥匙。 这不会是某人的恶作剧吧,金田一耕助的心中,有一刹那曾怀疑过打电话来的女子,但是,很快又否定了它。不,不会的,金田一从对方那不顾一切的语气中,判断出那不可能是一个恶作剧。 在走出公用电话亭之前,金田一耕助从西裤后面的口袋中,拿出贝蕾式的鸭舌帽,在头上戴好,又把玳瑁腿的眼镜,架到了鼻梁上。至此,金田一耕助今晚的化装,就算彻底完成了。 从公用电话亭到聚乐庄公寓,步行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公寓离都营电车的车轨距离很近。因为靠近涩谷车站,所以通便利,并且,难能可贵的是,它还是闹市中的一个幽静的处所呢。 金田一耕助走进公寓大门之前,没有忘记从公寓外部,端详一下它的全貌。 眼前的聚乐庄公寓,并不是那种时下流行的摩天公寓。这是一栋八层楼的建筑,每一层看上去,最少都有二十个套间。由于大面积使用玻璃,使整个房子看起来,犹如童话中的水晶宫一般。现在,它的大部分窗口,都灯火辉煌,似乎在告诉人们,窗内的住户,都还没有就寝。 这也难怪。半个月来滴雨未降的东京,这几天,每天都是持续三十度以上的高温。即使时过午夜,气温也不如人们想像中的那样,有所降低。虽说这儿是高级公寓,但室内的冷气设备却不完善,所以,住户们都热得晚上睡不好觉,尤其是今夜,可以说是半个月来最热的一天。 公寓一楼的大厅内,备用楼梯的左边,安有三部电梯。电梯挤占了楼梯的空间,使楼梯看上去很狭窄。金田一耕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楼梯。 金田一耕助不慌不忙地,一步一步地踏着楼梯往上爬。他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并且,他也不愿去想它。因为有的时候,那种多余的先入为主,会妨碍一个人正确地判断事物,金田一耕助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已经攀爬到了三楼了,还没有遇见一个人。其实遇上了也不打紧。公寓这么大,住户这么多,来访的客人,应该也相当多,这里的人,不可能对每一位来访者,都加以注意的。更何况,金田一耕助身上的招牌打扮——那一身皱巴巴的和服,加一头鸟窝般的乱发,早已为一套西装和一顶帽子代替和遮盖了,所以,即使有人看到,也不会联想到,他就是金田一耕助。 总算是上四楼了,金田一耕助还是没有碰见任何人。只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人,正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深处。在这样的夜晚,被酷暑煎熬的人们,似乎无心去注意旁人。 这幢公寓的房间编号,每层都由一号开始,依次往后数。同号的房间,每层都是同一个位置,只有上下之分。金田一耕助在上四楼之前,就已经确认过这一点了,八号套间就是一出电梯门第一眼看到的那一间。 四楼八号…… 门旁果然有一块上写“梅本”的门牌。因为有姓无名,所以,不知道房主是男是女。 金田一耕助警惕地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此时正好没有人。他的右手戴着一只薄薄的手套,左手在夏威夷衬衫的衣兜里。他用右手试着旋了一下门把手,门的确是锁着的。 金田一耕助再次环视周围之后,这才把钥匙进钥匙孔。咔的―声,锁弹开了。然而,就在这时,金田一耕助听见电梯上楼的声音。金田一耕助沉着地、小心翼翼地拔出钥匙。他将双手在衬衫口袋中,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八号房门前离开,向着走廊深处,一边走,一边挨个地看那些门牌。 电梯停在四楼,里面走出一个男青年。之后,电梯继续上升。 男青年出电梯后,一眼就瞅见了金田一耕助,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略一迟疑,又迈开步子,越过金田一耕助,向走廊深处走去。 男青年经过金田一耕助旁边时,金田一耕助像是无意地自言自语:“噫!不会是五楼吧?” 说完,他转过身来,折回楼梯旁边,一只脚踏在五楼的楼梯上,装作出于慎重起见,而想再度确认的样子,又向周围扫了一眼。这时,他发现男青年正回头朝这边看,他已走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一只脚踏在楼梯上的金田一耕助,再次巡视周围之后,摇摇头又上了二、三级楼梯,当他调头再看时,男青年也从走廊拐角消失了。于是金田一耕助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跑进了电梯旁边的八号套间的房门。 哇……好险!…… 在尚不清楚打电话来的女子,与八号房主梅本是什么关系的前提下,一个闪失,就有可能被反诬成擅闯私宅罪。 果然,从走廊的外门进来后,便是一张窄窄的正门,正门里才是一间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欧式起居室。站在起居室内的金田一耕助,已看出了房主梅本是一位女性。因为室内的家具、摆设,样样都是年轻女性用的东西,而且,看得出来,这些东西都极其昂贵。 由于房主是一个年轻的小姐,所以,金田一耕助意识到,自己必须更加提高警惕。一等到自己目的达到了,最好是尽快离开这里。 金田一耕助的目光,在室内迅速地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手提包。难道,是在里面的卧室吗? 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金田一耕助依然将左手在衬衫口袋中,用戴着薄手套的右手,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没有上锁。他刚把门拧开,一种身体的本能,使他禁不住连连倒退。 因为卧室里一股浓烈的酸味,迎面袭向了金田一耕助。狭小的房间里,酸气弥溲,刺得金田一耕助眼泪直流。酸味直冲鼻孔,金田一耕助忍不住拼命地咳嗽起来。 尽管如此,金田一耕助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依然目睹了床上有人躺着的事实。 金田一耕助退到卧室门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他用左手掏出手帕,摘下眼镜,轻轻地擦拭着满眼的泪花,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感觉到酸气的刺激,已经不如刚才那么猛烈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打算寻找那只手提包。因为预先弄清了窗户的位置,金田一耕助直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夏夜的热空气扑面而来,多少减轻了室内的浓酸,造成的窒息感。 金田一耕助回头注视着床铺上躺着的人,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 啊,床上的人真惨!…… 床上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女人身上穿着一件长睡衣,男人则穿着睡衣睡裤。女人仰面朝上,男人的身体在女人上面。问题出在两人的脸上。两张脸都被硫酸烧得惨不忍睹。好像他们脸上的皮肤,已被整张地剥掉了一样,看上去只有一些鲜红的、绽裂的、黏糊糊的肉块。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分不清哪是眼睛哪是鼻子……并且,还伴着浓烈的酸味、烧焦的人肉气味…… 可是,对这两人脸部的惨相,我必须控制自己,再做更加具体生动的描写。因为我不愿给读者带来不快。 金田一耕助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床上的两具尸体。从男人的肌肉和皮肤光泽来看,他的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六岁之间,而他身下的女人,可能要年轻一些吧。 宽大的双人床下,躺着一只红黑相间的女用手提包。手提包的铜卡口,已经被人打开了,里面有两、三样东西掉在地板上。 金田一耕助至此方才明白,打电话来的女子,为什么要选中自己来取包。 毋庸置疑,打电话来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重返这个杀人现场的。可是,她又不能随随便便地委托一个人来办这件事,因为那样的话,取包人就会沾上杀人的嫌疑。 她或许认为,像金田一耕助这样大名鼎鼎的私人侦探,背后还有警视厅等等力警部那样的知己,即使沾上杀人嫌疑,也大致可以开脱吧。 金田一耕助弓着身子,拾起床下的手提包,又把散落在地板上的口红和小本子拾起来,收进手提包中。 金田一耕助今晚的使命,就是把这个提包带走。带走它,也许将会妨碍案件的侦査。但是,因为金田一耕助已和委托人有约在先,所以,他有屜行约定的义务。 “我姑且先将这个手提包带走,余下的事情,就给警方吧,看破案的情形,到时再从其他角度,协助侦查……”金田一耕助的脑海中,迅即转着念头。 思考归思考,金田一耕助又细心地,在床铺下面查看了一遍,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从手提包内掉出来的物品。突然,走廊的外门上,响起了敲门声。 “昌子小姐,昌子小姐……”敲门声过后,一个男声在门外呼唤着。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这引起了金田一耕助的怀疑。 金田一耕助想起自己进门时没有反锁外门,急忙环视室内,想寻找一个藏身之处。但是,卧室里没有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说得勉强一点,床底下或许还行,但万一被他发现就完了。 还好,卧室和起居室之间的门是开着的,金田一耕助蹑手蹑脚地溜进了起居室。 “昌子小姐,昌子小姐,梅本小姐,是我,我是河野。我是健太郎,你在不在啊?” 门外的男人压低声音呼唤着。见无人答应,又开始轻轻地敲门。显然,这个男人是想避开旁人。 金田一耕助还在寻找藏身处。这个梅本小姐,肯定是一个生性懒惰的人。起居室的角落里,随便地竖着一个衣架,衣架上挂满了那些久未清洗的内衣、袜子等等。 金田一耕助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到衣架后面,刹那间,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拧开了。 “怎么?原来你在屋里啊,昌妹。”男人的声音中,带有那种狎昵的味道,他开门进来了。听声音,他似乎已反手轻轻地带上了外门。 “昌妹,是我呀,河野健太郎,你的健宝来啦。阿昌,你在哪儿?” 金田一耕助从衣架后面,偷偷地看了这个男子一眼后,心里委实吃了一惊。原来,他就是刚才从电梯中出来的那个男青年。 当时,为了尽量不让对方看清自己的面孔,自己也只好尽可能地,不去观察对方的脸。 眼前的那个家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青年。他有着修长的身躯,美国兵式的发型,上身穿着一件华丽的夏威夷衬衫,举止之间虽不免矫揉造作,但不失为一位美男子。 自称为河野健太郎的男青年,瞪大眼睛环视着起居室。 “昌子小姐,你怎么啦?睡觉连门也不关,看来你也是个随便的女人呀。起来吧,或者上我那儿去……哎呀! ……”河野长出了一口粗气,看着半掩的卧室门,“这……这到底是什么气味?” 河野将门敞开,只向卧室里瞅了一眼,便禁不住浑身哆嗦起来。这一点,躲在衣架后的金田一耕助,也看得清清楚楚。 河野直挺挺地立在原地,呆呆地瞧着床上的惨状。一会儿后,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地看了看周围,溜进了卧室中。 三分钟……四分钟……五分钟…… 当河野再次进入金田一耕助的视线中时,他的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他手中是什么东西呢?当金田一耕助明白过来的时候,不禁在内心喊了一句:“完了!” 那是一个精致的化妆盒。也许,它从手提包内掉出来的时候,随便滑到了床底下。河野如获至宝似的端详着它,那是一种邪恶的眼神。一会儿他又嗤地一笑,金田一耕助看得出,他的内心是多么得意啊。 河野将化妆盒装进了自己的西裤口袋,走出了公寓的正门。他警惕地窥探了一会儿走廊的动静之后,快步出了套间的外门。 金田一耕助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又进卧室查看了一番。因为河野在卧室中足足呆了五分钟,他到底干了什么呢? 金田一耕助马上就明白了河野在卧室中干过了什么。 原来,床上的尸体依然是男上女下,但两人拥抱的姿势,和尸体的位置,却和先前略有不同。也就是说,河野将这两具恐怖的尸身翻动过,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几分钟后,金田一耕助一路小跑,来到S町都营电车站旁的公用电话亭,他拨通了110报警电话号码。 闺房的残暴 身穿一件洗得发旧的白底蓝花和服衬衣,腰间绑着一条皱皱巴巴的和服夏裙,脚上趿着一双破木屐,这就是金田一耕助。事发的第二天,金田一耕助踩着木屐,迈着蹒跚的步伐,造访了本案设在涩谷区警察署的专案组。这一天是八月七日。一个热得人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的午后时刻。 看起来,记者招待会刚刚结束。记者们三三两两地步出了警察署,后面跟着好像忙得不亦乐乎的新井刑警。 “啊,金田一先生,您来得正好。”新井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 “呀,新井先生。我刚去了警视厅,听说警部先生上这儿来了……” “啊,大热天的,请您快进屋去。请您快进屋去。先生也是看了最新的报道么?” “是的。好像受害人死得特别惨吧?”佯装不知情的金田一耕助,在良心上多少有些内疚。 “是啊,再没有比它……”新井刑警沉痛地说。突然,他下意识地探头朝向门里。 “警部先生,警部先生,金田一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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