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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t;er top&a;quot;&a;gt;01 “啊!多么气派的宅院。这么好的房子,还要扩建吗?” “买的是旧房子嘛,怎么说都不方便。虽然我也劝田代节省一些,可他哪里肯听!他还说要单独为我盖一间起居室呢。” “哼,你是在吹嘘自己跟丈夫的风流韵事吧?” “哪里,哪里,你就别取笑我了吧。不过这所房子啊,一般的人住起来,恐怕会不方便。因为里面惟一还算讲究的房间,就是那间画室。” “这所宅院本来是一位画家修建的吧?待会儿我想去参观参观画室。裕三表弟打算怎么布置那个房间?” “噢,说起来,他好像对画室情有独钟。他说要在角落里增加一个小酒吧,尽管他并不是很能喝。” “嗯!” “从前,我们一直都住在狭小的公寓里,所以,他对宽敞的房间,特别有好感哟。” “熬了十年哪!” “哎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我是说,你也算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啊。和他结婚快十年了吧?” “连今年也算上,正好是十年。十年来,我就像一个上紧了发条的运动员,天天围着他转。要是当个棒球运动员,奋斗这么多年,要捞一大笔奖金吧。” 启子说毕,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这种笑声听在人的耳朵里,总有种虚伪和做作的感觉。可南子惊讶地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似乎要看透启子的内心世界。但是,她马上又调转视线,无意识地朝客厅外面望去。 正因为这曾是一所长期闲置的宅院,所以,庭院中杂草丛生。听说,宅院单占地,就足足有三百张榻塔米大小,但厅前的草坪、草坪对面的花草树木,都呈现出一派荒凉的景象,要拾掇好这一切,恐怕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吧。 兴许是在做扩建的准备吧,庭院里除了花匠之外,还有四、五个建筑工人,正在草坪对面施工。 “那些建筑工人在干什么呢?该不会是在那个地方新建房屋吧?” “你是说那边?那边有个日晷。若是新建房屋,就会影响日晷,使日晷的测量出现误差,所以,田代打算将日晷往右边移一点。他要是讲究起来,还真拿他没辙。” “真够戗啊!”可南子的话语中夹杂着叹息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启子尖声追问可南子叹气的原因。 “不。”可南子善意地微笑起来,“我认为,等房子一切都弄妥之后,再搬进来也不迟。像现在这样,你就够戗了。也许裕三表弟出去旅行,避开这些麻烦,倒是件聪明的好事。” “他出去旅行是为了工作。不过,本来嘛,你也没有说错。而且,你不觉得这里的气氛,太过寂静了吗?几乎连个邻居都没有,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原野中的孤独一家’啊。一到夜里,就只剩下一位陌生的、年迈的女佣人和我作伴,我好害怕哟!” 启子总算吐露了几句真话。 “如果只有一位年老的女佣,人手恐怕是不够的吧?应该找个更加得力的帮手哩。” “噢,那倒是。你大概还记得晶子吧,就是我最小的妹妹……” “哦,晶子小姐现在在哪儿?” “这姑娘,今年春天从富士山高中毕业了。现在正在村委会工作呢。” “哎呀,都已经参加工作了哟?……”可南子故作惊讶地说。 “因为我都三十三岁了嘛。” 虽说才三十三岁,启子那憔悴的脸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可南子岔开视线,又再看启子的脸,问道:“后来呢……” “这姑娘和我不同,她脑子好,还想上大学呢。田代也曾和我商量过,说要把她领回家里来,但住公寓就力不从心啊,哪里顾得上她!这次,买了这所房子之后,田代又和我商量,要起把晶子接回家里来住的事,他的意思是,让晶子顶一个女佣的活,当然,还是得让她上学。” “那好哇!”可南子也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我还是哪一年见过晶子小姐呢……我记得,她小的时候就很聪明能干,长得也很漂亮,是不是?” “可终究是个乡巴佬啊。要是她来了,请你多教教她。依我看,这种姑娘就是领回家里来,又能干什么呢?” “她很快就会习惯这里的。晶子小姐几时来呀?” “她说这个月底,就向村委会辞职,大约在下月五号之前上东京来。” “哎呀,那不快了吗!她来时,裕三表弟也该回来了吧?” “哎呀,要是旅行那么久的话……”启子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可南子的脸,似乎想问什么,但随即又念头一转,“所以说,我很快就要与寂寞挥手拜拜啦。可是,你不觉得这儿通不方便吗?到车站足足要走二十分钟!连买个东西,都不方便。” “可是,有流动推销员啊。还可以电话购物,就算是以前从未来过东京的晶子小姐,自行车总会骑吧。” “不过。”启子将下巴埋在胸前,一副装模作样的神情,“说起来的确容易,但我想,有时候,非得我自己亲自出马不可呢。” “那么,你可以买辆汽车啊。对了,这比你当十年棒球运动员,奖金要丰厚吧?你有驾照吧?” 可南子话一出口,不禁哑然失笑。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话,正中对方下怀。 “有、有。”启子将身体向前移动了一下,“田代也是这么说呢,他说:二手车很便宜就能买到。要是这样,那事事都可以占到便宜啰。” 启子说完,放肆地哈哈大笑。 可南子惊讶地望着她,但是,她立即又把那惊讶的目光转向了窗外。窗外盛开着娇艳的紫阳花。 启子学开车,并不是因为生活奢侈。当裕三还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时候,启子为了挣到夫妇俩的生活费,曾在一家大型的副食品商店打工。这家商店的员工,劳动强度极大,当那些干重体力活的男职员,忙不过来的时候,启子就必须代替他们去送货。于是,启子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开车并考取了驾照。作家裕三成名的前几年,几乎都是由启子打工,来维持夫妇俩的生活。 “裕三表弟现在为几家报纸杂志撰稿呢?” “三家周刊,还有两家报社。最近又新增了一家周刊。就是报社方面,只要他愿意写,也是写多少要多少。” “真了不起啊!前一段出版的那本书,一直都在畅销吧?” “可是,他反而不开心,真伤脑筋啊!弄得我整天提心吊胆的。” “唉,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哟。作家好像个个都是那副德性。啊,你真行,换了别人,还当不好这个贤内助哩。” “哎呀,你是什么意思?” 启子的话中,颇有不满的意思。可南子当然听出来了,但她依旧笑吟吟地说:“还是领我去看看你家的画室吧,你刚才说,裕三表弟最满意的,就是那个房间……” “噢,行啊。那么,请吧。” 启子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最讨厌别人把她的话岔开。不过,她还是立即从位子上跳起来,朝客厅外面走去。她的举止,总让人觉得有几分粗鲁。 这是一间陈设考究的客厅,桌椅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家具。可是,或许是刚搬家的原因吧,家具的摆放、装饰品的颜色和相互搭配,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协调,那么的俗气。可南子的内心这么评价着,却尽量不在目光中流露,因为,她知道启子十分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可南子目不斜视,假装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因为要她违心地说“趣味真高雅啊”之类的奉承话,她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a;lt;er h3&a;quot;&a;gt;02 除了客厅和画室,其他房间全部都是典型的日本建筑风格。宅院里甚至还配有正规的茶室。院外的围墙,虽然破损了相当的一部分,但却是那种京都风格的瓦顶板心泥墙,它造型精巧,如果现在新建这样的围墙,恐怕耗资不菲吧。 连地皮在内,田代裕三花了三千万日元,才把这所宅院买了下来。因为这一带的地价,很快就要上涨到每一叠十万日元,买下它很划算。田代还打算再花几百万日元,对房屋进行改造。这难道就是那位四、五年前还要靠老婆养活的男人吗?难怪可南子想到此处,要感叹一声“造化弄人”了。 画室的面积为十二张榻榻米大小,这和其他画室毫无分别,但室内的木板,镶嵌得细密无缝。虽是一间画室,但宽敞得像一间大厅。长方形的大厅一头,是向外凸出的夹层,一道狭窄的楼梯通到上面,夹层边缘安有一溜木栏杆。 可南子打量着画室,对房主人的奢侈,惊得目瞪口呆。 “裕三表弟打算怎么布置这个房间呢?” “他说,要把这儿改成乒乓球室。这屋子经得起蹦,乒乓球又是一个人可以玩的运动。” “噢,我记得裕三表弟乒乓球打得不错。也许,这是最恰当的安排吧,毕竟,他的工作性质,很容易导致运动不足。那么,酒吧设在哪儿呢?” “夹层下面。” “夹层到底是派什么用场呢?” “上去看看吧?”启子率先登上通往夹层的楼梯。可南子走在后面。 夹层的用途一分为二:一半是一间四个半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另一半是壁柜。那间四个半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面铺着地板,里面空无一物。 “据说设计这个夹层的画家先生,曾在这个小房间里,兀自铺了―张床,当他不愿意见外人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早晚田代也会仿效他的。” “不会吧。” “不,是真的。”启子认真地说,“他说,要是我再和他吵架,他就要搬到画室里来住,还要把画室的门锁上,一个人在这里,过神仙般的日子。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暗自得意的样子!” “那是开玩笑吧?” “喂,你认为这里怎么样啊?”启子突然神秘兮兮的说,语气也变得严峻起来,“哎,不说这个了吧,可南子姐姐,对于修建这所宅院的画家先生,你该听说过什么吧?” “没有。他怎么啦?” “哎呀,田代买房子之前,不是和你商量过吗?” “不,他并未和我商量。他只是事后告诉我说:‘我在成城的一个怎样怎样的地方,买下了一所房子,希望你过几天来看看。’你说说,那位画家先生,他到底怎么啦?” “都是些讨厌的传闻。可南子姐届真的没有听说过?”启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可南子的脸,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哦?那么,你算准了我会告诉你?” “哎,随你爱说不说……”可南子冷冷地回答,但马上又后悔起来,“不,你还是说吧。心里难受时,找个人诉说一下,或许心情会痛快一些。” “说的也是。”轮到启子开口了,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但是,她的内心里却又惟恐可南子真的不听她说下去。 “既然如此,你我又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吧。这些事情,都是附近那位年迈的女佣人——井出阿婆说起的……井出阿婆是成城本地人,她对画家一家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所宅院,是画家神保晴久先生修建的。先生的本职并不是绘画,画画只是他的业余爱好。当然,宅院是战前盖起来的,神保晴久先生好像是这一带某个大地主的次子。” “哦,那后来呢……” “听说,他曾毕业于美术学校,但他并不需要卖画来维持生活。啊,他大概属于那种酷爱美术的人吧。他结过婚,但没有儿女。他们夫妻相安无事,一直维持到战后,突然有一天,做丈夫的变得玩世不恭啦。听说,他把许多女人都带回这间画室里鬼混过。” 启子说到这儿,从夹层的木栏杆边探出身子,指着夹层下面靠北的那一头说:“瞧,那里有扇门吧?听说,宅院刚刚落成的时候,并没有这扇门。战后那位丈夫堕落为酒色之徒以后,新开了这扇门。为了让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们,隐秘而方便地出人这所宅院,他在院外的围墙上,又开了一道木门。他长期地这么胡作非为,他的夫人……一位名叫鹤代的女士,被他长年累月地幽禁在上房,而他自己,则将画室的门拴得紧紧的,隔不了两、三天,就要换一个新的女人,在这间画室里寻欢作乐。” “真不像话!”可南子假装听不懂启子说这番话的用意似的,皱起了眉头。 “那么,鹤代夫人怎么办呢?她就一直逆来顺受吗?” “当然,她愤怒了。据说,她也是这一带一个大地主的女儿,她逃回了娘家。她走后,宅院里又来了一个名叫珠子的女人。井出阿婆说,她好像在酒馆干过,真难为她了。” “真难为她了……” “就是说……”启子耸了耸鼻子,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可南子的脸说,“那位画家神保先生,好像是个性变态狂。” “啊!……”可南子看着启子,雪白的脸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处。启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是天生的性变态呢,还是战后突然变态,以至于鹤子夫人再也满足不了他,这就不得而知了。据说,后面来的那位珠子,好像能使他的变态欲得到满足。因此,他们宁肯让那套奢华的卧室闲置着,夜夜蜷缩在这块巴掌大的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地方,拳打脚踢声,鞭笞声,女人‘啊!……啊!……’的惨叫声,简直令人心惊肉跳。那些乱之事,实在让人说不出口。” “就是说,画家神保先生是性待狂?” “差不多吧。” “可是,这样的事情,住在附近的井出阿婆,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就算是当地人,难道,连这种房帏秘事她都能够知道?” “不,她和神保晴久家的女佣,是无话不谈的老姐妹。这些事情,全都是神保家的女佣告诉她的。” “耶么,神保晴久和珠子,最后怎么样了呢?” “珠子这个女人,反正一开始就是冲着他家的财产来的,所以,她在这所宅院里苦熬了三个月之后,就把神保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卷跑了。听说神保先生发现后,要和她拼命,他四处追査珠子的下落,可让人遗憾的是,珠子出逃后一个月,他就在一次通事故中丧生了。于是,万事皆休啦。” “那么,后来这宅院归谁了呢?” “自然是归鹤代夫人了。” “哦,是这样。那她和神保晴久并未离婚?” “嗯,不错。所以,她在丈夫亡故之后,又回这里住了一年多,后来又去了娘家。她似乎在静候地皮上涨升值,我家田代被这女人骗了。” “可是……”可南子欲言又止,“听了这种污秽之事,确实令人十分不快。可是,房子本身的质量,还是相当不错的吧?你不也很喜欢吗?” “那只是在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前。”启子不怀好意地,再度将目光牢牢地盯在可南子的脸上。蓦地,她嘎——嘎——地大笑起来。 “但是,已经无法挽回啰!已经买下来了嘛。对了,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与他们那段秽历史有关的东西。我想,它是不是那个变态画家神保先生的大作呢?” 启子从夹层的木栏杆边转过身去,忽然打开壁柜,从里面取出了一样东西。是一幅尺寸如六号的油画。 “这幅画是怎么回事?” “这幅画夹在废报纸中,被丢弃在壁柜的角落里,我想,珠子便是这幅画中的模特吧,所以,鹤代女士故意将画和废报纸胡乱搅在一起。” 画上的女人,双臂护膝,蹲坐在地上,她侧转身体,将脸孔深埋在手臂和膝盖之间,裸露着她那丰满匀称、极富女性特征的身段。在棕黑色的背景衬托下,朱红色画就的女性,显得格外性感,大画家雷诺阿晚年就最爱用这种颜色。 乍一见,这是一幅缺少创意的小作品,但不知为什么,它却又给人一种十分奇特的印象。是裸女那一头乱发的曲线所致呢,还是裸女左手腕上戴着金手镯的缘故?手镯的造型,如同一条毒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如此看来,作者的构思,实在可说是低级庸俗。 “喂,可南子姐姐。”启子的目光中充满了神秘的味道,“我想,这幅画的模特,肯定是珠子。神保这个性变态画家,叫珠子用这个姿势蹲下,然后,他就挥起鞭子抽她,以此来满足他那变态的。” “启子妹妹,请你积积口德吧。” “好,好。神保这家伙在珠子逃跑后,最少还可以看看这幅画,来宣泄。不知为什么,这幅画总让人觉得有那种性的冲动。” “启子妹妹。”可南子不无责备地盯着启子,“你给我住嘴!你是搬家搬出毛病来了吧?裕三表弟回来以后,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要他让我们的启子妹妹,稍稍休息几天,免得太劳神了。” 可南子从启子手中夺过油画,扔进了壁柜的角落,又“嗒”一声,关紧了壁柜的板门。 &a;lt;er h3&a;quot;&a;gt;03 当红作家田代裕三和松井可南子,是一对同年出生的表姐弟。他们的故乡在富山县。 战后,他俩同年从富山高中毕业,又在同一年先后进京。田代立志攻文学,他选择了一所私立大学,但由于家道衰落,断了学费和生活费的来源,他不到一年就辍学了。 可南子则进了一家有名的西服裁剪店当学徒。或许是她的悟性高吧,学徒生涯结束之后,她不久便在时装界崭露头角,她甚至还看得懂法语版的时装杂志。近来,时装界的人,一提起时装设计师松井可南子,几乎无人不知这位后起之秀。 自初中至髙中,堀启子一直都和可南子同校,但比可南子低二届。作为富山中学的校友,可南子曾经像大姐姐一般照顾启子。 启子高中一毕业,便迫不及待地追随可南子,来到了东京。她长相出众,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广告部门录用了她,让她在公司设在各百货大楼的化妆品专柜前,巡回当模特。刚上京时,她寄住在可南子那儿。可南子的表弟裕三时常来玩,渐渐地,两人便谈起了恋爱,并且最终迈向了婚姻的殿堂。 当时,裕三还在一位商业设计师的事务所工作。 虽说婚后数年光景,这对夫妇的生活,过得十分清苦,但可南子还是为他们的结合感到高兴。裕三虽然是一个文学天才,但性情多变,喜怒无常。要说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地方,那就是,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使他垂头丧气,一蹶不振,今天还干劲十足,也许,明天就会绝望得要挠破头。 上天没有赋予启子这种特异的才华,她是一位性情沉稳的姑娘。她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在裕三的眼中,她缺少那种作为一位作家的妻子,所应该拥有的敏感、细腻,他常说她是个感觉迟钝的女人。而可南子的看法则不一致,她认为,启子的性格无伤大雅,她一直都在维护这对夫妇的婚姻。启子长得那么漂亮,对―个男人来说,难道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吗! 没有想到的是,裕三在一夜之间,就飞黄腾达起来。昭和三十三年,他发表了一部长篇小说。小说出版之后,立即引起了社会的轰动。人们争相购买,很短的时间内,发行量就突破了三十万册。许多报纸杂志,纷纷向他约稿。只要是他的作品,不论何种题材,一旦成书上市,总能销出十万册以上。有的小说还被拍成电影,而且好评如潮。也曾有在成名之后,又继续发表了一二十部长篇的作家,但那种作家多产是多产,拙作却也不少。 可南子不打算乘出租车回家。她在成城站前坐上了开往涩谷的公共汽车。她心里像有一个硬块似的堵得慌。 表弟裕三好容易才出人头地,做他妻子的应该高兴吧,可结果却适得其反。从启子的话语中,可南子感到她句句都在顶撞自己,这一点也令人恼火。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南子当然知道。并且,可南子也曾扪心自问,造成启子今天的状态,自己和裕三是不是有责任…… 可是,关于那所宅院的前任主人,启子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实在令人堪忧。裕三是不是早已听说了那些传闻,才有意地买下那所宅院呢?不可能……可南子马上否定了这一猜测。虽然裕三自己,创作内容充满血腥气味的推理小说,其实他却胆小如鼠,而且还是个迷信的人。他不可能斥下巨资,购买那么一所不吉利的宅子。 看样子,启子是完全误会了裕三,才认定他购买宅院,是冲着它过去那段秽的历史,并且有仿效前任主人的意思。不,不仅仅是误解了裕三,她甚至认为自己是同谋,后者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成为裕三表弟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决不可对她听之任之。趁现在还来得及,必须想办法,来一次大手术……” 可南子坐在行驶中的公共汽车上,一边想着,面部表情逐渐变得严峻起来,只是她自己看不到罢了。 再过三天就是七月了。天气预报说,今年的梅雨期很长,可是,老天爷在今天,难得地开了一回恩,湿漉漉的大地上,天空中高悬着一轮火红的太阳。日照的时间一长,地面的水汽蒸发到空气中,一阵阵地热气逼人。更何况,处身于拥挤的公共汽车车厢内,乘客们那个热呀,就好比是待在烘烤着的蒸笼里一般。 兴许是闷热带来的不快,起了催化作用吧,可南子内心那个硬块,迅速膨胀开来,堵得她几乎要窒息了。她的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可南子在上通街口下了车。下车后往左拐,就是通往松涛高砂馆公寓的道路。可南子住在这栋中档公寓里,过着单身生活。 去年,可南子在道玄坂后面的小巷里,开了一家小小的时装店,店名叫做“含羞草”。店子开张以来,生意越做越红火。这店是在裕三的资助下开起来的,启子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可南子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髙砂馆的大门。这时,公寓女管理员从传达室的小窗口,探头叫住了她。 “哎呀,松井小姐,您回来啦。您家来客人了,他现在正在您的屋里。” 女管理员扔出这句话,一缩脖子就在窗口消失了。可南子呆呆地立在原地,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在她的授意下,她外出时女管理员,有权打开她的房门,让进去的客人只有一人。 果然,当可南子走进自己住的套间时,只见二居室靠里的那间卧室里,门窗洞开,裕三正横卧在她的床上。他裸露着肌肉发达的上半身,床头柜上的电风扇,正对着他狠命地吹。 “不行!裕弟!”可南子站在卧室门口,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 “什么事呀?”裕三躺在床上不动,只把头转过来。 可南子这才注意到,他那原本白净的脸膛,因为一个星期的旅行,被太阳晒黑了。晒黑了的皮肤,使他的身体显得更加健壮。 “趁别人不在家,就溜到人家床上……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请你不要随便进来了。回头我会对女管理员待清楚。” “喂喂喂,你怎么突然间对我如此冷言冷语?我可是长途跋涉、疲惫归来的旅人啊。” “我当然知道。”可南子走进旁边的洗脸间,开始卸妆。 “我在东京站一下车,一路马不停蹄就赶到你这里。太累了,才借用了一下你的床铺。”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回成城自己的家呢?启子妹妹正盼着你呢,你却……” “我知道,我马上就回去嘛。我不过是想在回家之前,先看到你么。喂,我还得听听你的意见呢。” “算了吧,我再也想不出来了。” “喂,你开什么玩笑?!”裕三从床上一跃而起,眨眼间,他就已经站在了正坐在三面镜前涂抹护肤品的可南子身后。 “今夜我得敖夜,非写他个六十页不罢休。对了,这次我去了金泽。” “啊?你去了金泽?” “是的。对于《X周刊〉的撰稿,我打算写写金泽。金泽你也很熟吧?” “你既然去了金泽,那有没有回富山?” “没有。想是想,但没有时间。不过这一回,我和晶子见了面。” “哎呀,你看到晶子了?” “嗯。我给晶子拍了封电报,晶子就赶过来了。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打算把晶子接回家。家里有事时,她可以帮个忙什么的。” “啊,那太好啦。”可南子从镜子中打量着裕三,她的眼睛里突然涌起一股柔情。 “晶子小姐很高兴吧?” “嗯,差不多。我说,要把金泽写进小说,她就陪着我四处奔波,征集素材。对了,关于小说的取材,我必须听一听你的意见……” 裕三走到圆桌边,拿起顺手扔在上面的公文包,正要打开。 可这时电话铃响了,裕三拿起听筒: “什么?是我老婆打来的……”裕三脱口而出,可南子一听,立刻将话筒夺过来。 “你好,阿姨,请接过来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启子异常兴奋的声音。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发生了什么事?启子妹妹,你镇静点,珠子……珠子是谁?噢,你刚对我说的那个……什么?那个珠子的尸体……?启子妹妹,你胡说什么……?嗯,好,那么,你快叫阿婆来说吧。” 可南子满腹狐疑,她用手捂着话筒,回头看着裕三。 “她说,在你家院子的角落里,发掘出了一具女尸。” “女尸?!……” “啊,因为启子妹妹不太清楚,所以,她正在叫阿婆来……啊,井出阿婆,刚才对不起。什么?你是说是建筑工人挖出来的?嗯,嗯,那么,启子妹妹刚刚说的是真的?行了,请你转告启子小妹,说我立刻赶过来。” &a;lt;er h3&a;quot;&a;gt;04 田代裕三宅院里的这个日晷,上面的文字盘,直径有一米多。 文字盘安放在正五角形的底座上。底座侧面的五个部分,分别都刻着女子的浮雕。 这几位裸女浮雕,姿态大同小异,一个个都双手抱膝,蹲在地上,左手腕上都戴着手镯。这些浮雕的构图,与启子在画室壁柜中发现的那幅油画,完全一致,也许,那幅画就是浮雕的原稿吧。 裕三对这个日晷钟爱有加。但是,由于扩建房屋的原因,不得不将日晷的位置,稍许移动一下。裕三要求建筑工人秋毫无损地将日晷按原样,移放到指定的位置,否则后果自负。 建筑工人首先从底座上成功地卸下了文字盘。五角形的底座中央,是一个圆柱形的洞。不知为什么,洞里塞满了沙砾、小石子什么的。这些砂石上面,还细心地抹着一层水泥。 如果不将里面的砂石掏出来,根本就无法移动这么重的底座。 建筑工人们开始轻手轻脚地除去里面的砂石。因为必须尽量避免损坏侧面的浮雕,所以,这是一件相当麻烦累人的工作。建筑工人们光着手,将里面的砂石,一点一点地拿到外面。忽然,一个年轻的建筑工人“啊!”地一声惊叫,身子也跟着连连倒退。 大伙儿抬头一看,原来是年轻人的手指上,缠绕着一团毛发,毛发上还粘连着一大块茶褐色的头皮。 啊,真不吉利啊! 五个建筑工人,分别站在底座的五个方向,围着底座,将里面的砂石,一点一点地往外掏。最后,他们对眼前的发现,想也没想就下了结论:埋在这个日晷里面的,是一具化为了木乃伊的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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