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 (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 X

恐怖的影子 桌上的台钟,指着午夜一点过五分。这种早春时节,午夜一过,气温就急剧下降。由纪子刚才已把煤气烤火炉,开到了最大档,可是,背部依然一阵阵发冷。裹紧身上披着的毛毯,寒气又从脚底升起来,连膝盖都冻木了。 身上惟一发热的部分,就只有大脑。大脑中如有一团熊熊烈火,正在噼噼地燃烧,把由纪子的睡意全赶跑了。 桌上的台钟不慌不忙地走着,嘀嘀嗒嗒地,颇有节奏。它仿佛在对由纪子说:加油啊!再不加油就来不及了。 离高考只剩十天了。除了社会学科,让由纪子感到力不从心之外,她的其他科目门门优秀,就连各科的任课老师,都对她很有把握。为了攻破社会学方面的难关,她最近每天都熬夜。 刚才就遇到了一道难题。由纪子嘴里咬着铅笔帽,歪着头左思右想,老也想不出正确的答案。焦躁不安的由纪子,忽然觉得台钟的嘀嗒声,此刻竟是那么的剌耳。 “唉!真烦。” 由纪子恨恨地瞪了台钟一眼,真想把它使劲朝门外一摔,心里才痛快。此时此刻的由纪子,若是冲动起来,恐怕连多么鲁莽的事情也出来。 由纪子每每被难题困住的时候,因为丧失自信,内心总会产生一种巨大的空虚感。 然而,由纪子控制住了自己。她没有真的去摔台钟,而是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了一面小镜子。镜中的由纪子两眼通红,眼球上布满了一道道血丝。脸颊红彤彤的,觉得像火烧一般。嘴唇干燥得已经裂开了口子。 但是另一方面,脊背和膝盖以下,却像浸在冰水中一般,冷彻骨髄。 由纪子的卧室兼书房,是二楼一间朝北的房间。炎热的夏日,房间里阴凉阴凉的,待在里面的确舒服。但数九寒冬就惨了,靠一只小小的煤气炉,丝毫抵御不了严寒的侵袭。 由纪子对镜自盼,连自己都不相信,镜中的脸蛋,居然是一个妙龄姑娘的容颜。 (你这是一副什么尊容哟,丑八怪!瞧你,满脸皱纹,眼窝深陷。不仅如此,你还一无所长。初次髙考,就想考国立大学,别做梦啦。考三流大学如何?哎呀,真是一张讨厌的脸!) 但是,以上不过是由纪子心境不佳时的自嘲罢了。其实,她是一个相当聪颖、漂亮的姑娘。 楼下传来了母亲关切的询问声:“由纪子,还没睡哪?” 由纪子没有理睬母亲。 “由纪子,你睡着啦?”听声音,母亲似乎要上楼。 由纪子这才赶紧说:“没有啊,妈妈。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我就知道你。这么晚了,也该歇了。已经一点多了吧?” 桌上的台钟指着一点过五分。 “哎,我知道,我马上就睡。妈妈,你放心吧。” “那好吧,晚安。” 楼下传来拉隔扇的声音,接着,就听见父母低声地谈起来。事后想来,如果由纪子听母亲的话,当时睡觉就好了。 沙发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热水袋也已把被筒温得暖乎乎的。可是,当由纪子再次注视那道难题时,一丝灵感倏地在脑中闪现。 (怎么,原来是从这个角度理解啊?〉 原来,是由纪子的思考太片面了。现在,当她换一个角度分析那道题时,聪明的由纪子立刻便破解了它。 由纪子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攻克难关令她快意顿生。还有另外两道被绊住了的题,因为内容与这道难题有关,即刻也相应地解答出来了。做完三道题目,由纪子仅花了七分钟。 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目光清澈而明亮,刚才那副破罐破摔的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由纪子把习题检查了一遍,看起来每道题都答对了。她的唇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若不是在这深更半夜,她肯定会恣意地笑出声来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攻破它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由纪子地合上作业本,开始收拾书桌。她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只顾着破解难题,没有注意房间里,满屋都是难闻的油烟气味。因为由纪子使用的煤气炉太旧了,稍稍发生故障,煤气就不能完全燃烧,从而泄漏到空气之中。 由纪子从书桌边探出身子,拉开窗帘,推开桌前的玻璃窗。窗户敞开的一刹那,对面房间窗户中奇怪的一幕,迅速映入了她的眼帘。 由纪子家的房子,建在一座朝南的山坡脚下。山坡上原是一片杂树林,杂树林曾为由纪子的童年,带来了数不清的欢乐。可是,就在五年前,那片杂树林被无情地砍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三层高的中档公寓。公寓离由纪子的窗前只有十来米,它极煞风景地挡住了由纪子的视野,令这个童稚少女深感无奈。 这天晚上,由纪子正想给房间换换空气。当她推开窗户后,发现前方公寓的所有窗户,都黑漆漆的,惟有与自己窗户相对的那个二楼的房间除外。 说起那个房间的窗户,对由纪子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学生来说,平日里,它就是一个不宜的、神秘的所在。 公寓名叫日月庄,里面的住户身份很杂。那个神秘的窗户里的主人,就时常变更。 它现在的女主人,是去年夏天搬来的。由纪子一直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有时看见她在前庭散步。从外貌来看,那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不过,令由纪子感到奇怪的是,小姐好像过着单身生活。 由纪子也是要参加髙考的姑娘了,以她的年龄,已经无法不对成年人的世界产生好奇。 也许她是某个男人在外面包养的“二”吧?要是这样,却又没见过那位包养她的男人。不知道她是想长期住在这儿呢,还是只在这儿小住一段时间就走?来找她的男人络绎不绝。而且,那些男人们个个都肆无忌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个年轻女人刚搬来的时候,正是东京街头热得喘不过气来的季节。虽然窗户洞开的,不只是她一家,但她的窗户却格外地与众不同。由纪子注意到,她的窗边经常探出男人的头颅,而每一颗头颅都属于不同的男人。日月庄的南庭,装有耀眼的路灯,所以,对面的窗户即使处在背光之中,由纪子照样可以对窗边的一切,看得相当淸楚。 还是那位小姐搬来半月之后的事情。记得是九月初吧,因为当时秋老虎还很厉害,所以,家家户户的窗户都打开了。由纪子也不例外。 晚上十一点,由纪子使劲睁了几下因用功过度,而感到疲惫的眼睛,无意识地朝对面望去。这时,她发现,对面小姐的房间里,有个男人正倚在窗前向外张望。 这种中档公寓,窗户一般都开得很大。窗根齐腰那么高,窗框上装有髙度不足一米的铁窗栏。男人低头俯瞰着楼下,他的上半身裸露着,只在腰间扎着一条毛巾。他虎背熊腰,肌肉发达,胸前还有一大丛胸毛,胸毛看上去湿漉漉的。 由纪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时,好像对面房间里有人叫他,男人拿开放在铁窗栏上的双手,转身向着房内。男人的脊背,对着由纪子这边,真像一堵墙壁啊(在由纪子的眼中,的确如此〉! 紧接着,由纪子清楚地看见:男人那又短又粗的脖子上,绕着一双女人的手臂。但是眨眼间,男人的脊背和后脑,以及那双围绕在男人脖颈间的女人手臂,都向窗户内扑地一倒,在由纪子的视野中消失了。 由纪子轻轻地关紧窗户,又把窗帘拉上。好一会儿,她才调匀呼吸,脑海中回味着刚才见到的那一幕。从那种剧烈的动作来看,肯定是男人压着女人,倒在榻榻米上…… 从那以后,与此类似的事情,由纪子又目击过两、三次。一个陌生的男人,和那位小姐并肩站在窗前,双双俯瞰着楼下。突然,男人闪到小姐身后,掰开她握着铁窗栏的手,把小姐抱了起来,但也是一眨眼就不见了。当时,那个陌生的男人,也没有穿上衣,所以由纪子看出,他也是那种肌肉发达的男人。不过,他的胸前没有浓密的胸毛,他不是前面见过的那个人。 这以后,由纪子的学习成绩开始下降。虽然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对面的窗口,但是,体内沉睡的好奇心,有如一个邪恶的,动不动就把由纪子的视线,朝那个窗口拉了过去。 所幸的是,秋风渐起,终于到了必须使用取暖用具的季节。家家户户都关严了窗户,对面房间当然也不例外。好不容易,由纪子才从那种有碍学习成绩的“活剧”中解放出来。 不过,对面房间虽然窗户紧闭,但映在窗帘上的影子,也还是那么令人奇怪,有时还会勾起由纪子的想像。当然,它远不如夏日里那毫不遮掩的“活剧”来得剌激。由纪子很快就对窗帘上的影子看腻了,她开始训练自己不去理会那股龌龊的好奇心。自然,她的学习成绩又开始上升了。 但是,故事开头的那个晚上,二月十八日凌晨一点钟,由纪子开窗后的一刹那,对面窗户上的影子,深深吸引住了她的视线,使她欲罢不能。影子映在那个神秘窗户的窗帘上,是那么奇怪,那么惊心动魄。 窗帘上的影子,像蝙蝠一样张开翅膀。由纪子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不是真正的蝙蝠,因为蝙蝠不可能有那么大。它倒像是一个站着的男人的投影,因为它的头上,戴着一顶大礼帽。这种帽子由纪子很熟。但是,她却没有听说过男式长披风。 由纪子当时看见的影子,大概就是披着长披风吧,可是由纪子竟异想天开地认为,她看见的是一个身躯庞大的蝙蝠男人。因为其他窗口,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所以,对面窗户的灯光,就显得格外耀眼,因而,它更加紧紧地吸住了由纪子的视线。 蝙蝠巨人展翅欲飞啦!它扇动翅膀,发出的响声,传进了由纪子的耳膜里。在由纪子的眼里,那个蝙蝠巨人,好像正愤怒得发抖,她吓得连目光都被定住了。但是,慌忙中她没有忘记关掉桌上的台灯,身子一闪,躲在窗帘背后,凝神细看。 蝙蝠巨人好像正要去抓什么东西。它刚展开一面翅膀,马上就不见了。刹那间,窗帘上的影子,换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好像穿着短袖长睡衣。她裸露的双臂向前伸出,脖子忽左忽右地转动,她是在拒绝蝙蝠男人的要求呢,还是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女人的双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她一个趔趄,扑地一倒。刹那间,窗帘上又映出了蝙蝠男人的影子,男人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女人。由纪子看到这里,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蝙蝠男人一只手抱着女人,另一只手往空中一挥,挥动的手臂中,好像握着一把短刀。但见那蝙蝠男人地一声,展翅而起,将短刀一下子刺进了女人的心脏。就在这一刹那,只见血沫飞溅,粉红色的窗帘上,唰地溅了一大片。 由纪子的内心翻江倒海,她想尖叫,但嘴里发不出声来。她只好紧紧地攥住窗帘角。 由纪子的心里在激烈地打鼓。她全身冷汗直流。她那几近崩溃的身体,因为倚在书桌角上,才总算没有倒下去。她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女人身体倒地以后,蝙蝠男人的影子,也随之从窗帘上消失了。但一会儿之后,又有了他的影子,然而,这个影子比先前的小多了,大概是他的实体,离光源远一些的缘故吧。蝙蝠男人走近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侦察了一下窗外的动静。由纪子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来了。 “幸亏关掉了台灯。可是,蝙蝠男人会不会发现,这个窗户是开着的呢?” 想到这里,由纪子又冷汗直冒。 蝙蝠男人只向窗外侦察了三十秒钟。之后,他的影子从窗前离开,渐渐扩大,当最后投在天花板上时,室内的电灯“!”地一声灭了,只把一个黑黝黝的窗户,留在了由纪子的视线里。 但是,由纪子不敢立即就关窗户。或许,蝙蝠男人还躲在暗中,注视着这边呢。如果关窗,他一听声音,不就知道自己目击了他的杀人行为吗! 幸好由纪子的台钟是夜光钟。钟上显示出时间:一点二十分。 由纪子在黑暗中,隐在窗帘后面,悄悄地等待了十五分钟。这期间,她的视线,一分一秒都没离开对面的窗户。寒冷和恐怖,使她浑身哆嗦起来。她小心又小心地等待了十五分钟。 并且,在确定这十五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之后,由纪子才轻轻地把窗户关上。 金田一耕助 当晚,由纪子做了一整夜的噩梦。迷迷棚糊地,刚合上眼睛,马上就有一个蝙蝠男人出现在梦里,来惊吓她。它披着一件长披风,没有躯干,翅膀长在脖子上。它的脸,一会儿是胸毛浓密的男人,一会儿又是另一个男人,或者是第三个男人,第四个男人……因为由纪子在对面的窗户边,看见过无数男人的面孔,所以,那些男人的面孔,就一一出现在她的梦中,像走马灯似的,在蝙蝠男人的脖子上,不停地变换着。 黎明时分,蝙蝠男人的脸,最后定格为胸毛浓密的男人。胸毛男人一脸坏笑,它轻轻地拍打着翅膀,好像戏弄由纪子似的,擦着她的脸,飞来飞去。由纪子想别过脸去躲开它,但脖子又酸又硬,犹如被骨胶粘住了似的,一点也不能动弹。 它飞够了,最后居然停在由纪子的脸上。但此时怪物的脖子上,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头。 由纪子的鼻孔和嘴巴,都被蝙蝠的翅膀堵得严严实实,她几乎要窒息了。她想转动脖子也办不到。她想大声叫喊,咽喉也被卡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由纪子痛苦地折腾起来。 “由纪子,怎么啦?快醒醒,由纪子,由纪子……”母亲慈爱地呼唤着,摇醒了由纪子。 从噩梦中醒来的由纪子,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湿透了。 “哦,妈妈……”由纪子心有余悸地环视着室内,但是,已经没有什么蝙蝠男人了。 “太累了吧,孩子?你整夜都在说梦话呢。妈妈已经上楼叫了你两次了。” “对不起,妈妈?现在几点啦?” “七点啦。该起床去上学了……要不,今天在家里休息吧?哎呀,瞧这身汗!” 由纪子真想休息一天。 但是,当她对微明天色中的窗户投去一瞥的时候,那刚刚才消失的恐惧,就立刻卷土重来,像一块黑沉沉的幕布,将她全身紧紧裹住。 “不能让人家看出,我由纪子今天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今天必须照常上学,任何有可能招致蝙蝠男人怀疑的行动,都必须避免……” “不用啦,妈妈,我的身体不碍事。”由纪子为了让母亲相信她,故意从沙发床上翻身而起,“爸爸呢……” “爸爸上班去了。因为你说了一晚的胡话,爸爸也劝你在家休息一天。” 由纪子的父亲原田裕吉,在丸之内的证券易所工作。近来通堵塞越来越严重,对上班族来说,早晨和傍晚,简直就是“通地狱”。由纪子的家在目黑的绿之丘,离丸之内距离很远。为了上班不迟到,由纪子的父亲,最近每天早晨,都挤出一个小时的时间,用在路上。 “不必啦,我没事。昨夜做课外作业时,被一道难题绊住了,所以,睡着以后就梦见自己还在做那道题,可老也想不出来,便说起了梦话吧。其实,就寝前题目已解答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现在正是髙考前的紧要关头……那么,妈妈先下去啦。” 母亲下楼以后,由纪子开始动作麻利地整理房间,打点学习用品。完事后,她站在书桌前,朝窗帘看了一会儿。 要不要再次打开窗户,看一看对面的窗户呢?如果昨夜真的在那儿杀了人,那么,粉红色窗帘上的血迹,应该还在…… “由纪子,该上学了。快下来吧,牛都要凉啦。” “来……了。” 这个早晨,由纪子终于错过了开窗确认有无血迹的机会。 其实由纪子今天想去上学,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家住对面日月庄的少女小川丰子,现在和她同校。因为小川丰子低一学年,所以,由纪子和她之间,不存在同窗之谊,并且,双方的家长也不来往。尽管如此,若是在电车上或途中碰上了,双方不免都要互相打招呼。 由纪子以前就想向小川丰子打听,自己卧房正对面房间主人的情况,但一想到那位小姐行为不端,马上又打住了。 那样一来,小川丰子会怎么看待自己呢?由纪子竞然关心一个那样的女人! 因为有这层顾虑,她终于没有开口。 今天出门时,她又在心里盘算着,若是在电车中遇到丰子的话……但是,今天出门比平日要晚得多,有可能碰不到小川丰子。 这天,由纪子在校园内四处寻找小川丰子,但没有看见她。或者说,虽然看见了她,却因为有其他同学在场,由纪子没有打听那事的机会。 近来,由纪子每天放学以后,都要留校补习,所以,今天回家时也是六点多。她一进自己的房间,就径直走到窗前,轻手轻脚地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向对面窥探。窗外一片黑暗,路灯也还没亮,对面房间又是黑灯瞎火的,那个窗帘上是否有血迹,完全看不清楚。 一小时之后,路灯亮了。由纪子依然轻手轻脚地打开一道窗缝,向对面的窗户望去。但是,因为光线不足,目标依然隐在黑暗里。 要是那个房间开着灯就好了,但是很可惜,当晚,那里竟然一夜都没有开过灯。 由纪子又一次被打入了恐怖的十八层地狱。 由纪子想像着,离自己的房间,仅有十几米之遥的对面房间里,穿着长睡衣的女尸,横卧在血泊之中。蝙蝠男人临走时,肯定是锁了门的,因而,任何人都不会发现,那间房内的秘密,知道这个杀人事件的人,恐怕就只有她由纪子了。难道可以一直沉默下去吗? 晚上,由纪子复习功课时总走神。这一夜,她又说了一连串的梦话。 “由纪子,你是不是太疲劳了?”第二天早晨,当由纪子和父母一块用早餐的时候,父亲裕吉忧心忡忡地观察着由纪子的脸色说,“昨夜你又喊了三次。你记得妈妈夜里上楼,叫醒你的事吗?” “噢,对不起。不过,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唉,怪不得很多人都说‘高考是地狱’。话虽如此,可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毕宽人最首要的还是身体嘛。” “爸爸妈妈都是过来人吧?” “哪里。爸妈年轻的时候,学校的制度和现在不一样。我们上学时,正赶上全国打仗。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我们都够可怜的……” “就说妈妈吧,那时候的上学,仅仅是徒有其名,每天都是义务劳动,哪里能坐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现在,你们这一代多么幸运。离高考只差八天了,再坚持一下吧。” “不过,切记不要勉强。”每每这种场合,父亲似乎比母亲更疼她。 饭后,由纪子和母亲一起,把父亲送到门外。回到自己的房间,脚步轻轻地走近窗边。今天的由纪子,心中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她想弄清对面房间的窗帘上,到底有没有血迹。 她悄悄地把窗户开了一条缝。但是,她立刻就失望了。 当晚,“蝙蝠男人”为了便于向窗外窥视,已经将窗帘卷起了一点点,不,也许是故惫卷起来的。因为,好像正好就是溅了血的那一块,被卷成了皱褶。那些皱褶,把上面的血迹掩藏起来了。不过,如果房内开着灯的话,即使有那些皱摺,也一样可以看清上面的黑色污点,因为窗帘的质地很薄。可惜的是,房内不可能会开灯。现在,凶手将那些黑色污点,巧妙地遮起来了。 就这样,由纪子心中的问号,依然如故。 当天,由纪子特意提早出门,在电车站等候小川丰子。但是,实在等得不能再等了,丰子还连个影儿也没有。丰子平时是个爱偷懒的姑娘,看样子,还真不能指望她。后经证实,果然,丰子这天没有上学。 由纪子下午照例也是六点多才到家。母亲美枝子从家门口迎出来。 “由纪子。”母亲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由纪子的脸上,她脸色凝重,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对由纪子说。但是,忽然她又改变了主意,“不,没什么。快上楼换衣服吧。爸爸也该回来了。” 由纪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的脸,她感觉到母亲的神色不对。母亲的面孔是那么严肃,这与往日大不相同。 由纪子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子。她正想向母亲询问,母亲却已经别过了脸去,不再看她。所以,她只好一声不响地上楼,到自己的房间去。由纪子放下书包,走到窗前,轻轻地把窗户开了一条缝,朝对面的房间窥视。 “啊!”由纪子的心脏因紧张而猛烈地跳动起来。刚刚从母亲的神色中,她就猜到可能是这件事,果然猜中了。 对面那个神秘的窗户里,不仅灯火通明,而且窗户洞开,窗帘已经拉到了两边。房中还有几个走来走去的警官。 啊,尸体总算被发现啦…… 由纪子这么一想,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但是,放松的心情只保持了一刹那。一想到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竟然发生了那么可怕的杀人案件,由纪子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怖之中,她的身体禁不住一阵簌簌发抖。 这么说,自己在那一夜,目击到的杀人行为,既不是幻觉,也不是对面的人为戏弄自己,而上演的一出“活剧”(由纪子就曾有过这种想法,这种想法曾数度驱走她的恐怖),而是在真正地杀人。并且,那么残忍的杀人行为,居然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的。 由纪子凝神屏气,继续从窗缝中窥视着对面的房间。忽然,她“哎呀”一声,目光牢牢地盯着对面。 有两个男子朝对面的窗口走来。他们走到窗前,在铁窗栏前站定,看样子像是在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位身材颀长,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另一位身着和服,和服上还披着一件怪怪的、袖子翩翩飘舞、类似外套一般的衣裳。这件奇怪的外套,此刻深深地吸引了由纪子,由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一时居然没有注意那穿外套的男子的脸。 等由纪子回过神来,这才开始注意那个穿外套的男子。因为亮着街灯,所以那人的面部很容易看清楚。男子的头上顶着一头乱发,他住在附近的绿之丘庄公寓。好像他的名字叫金田一耕助,是个私人侦探…… 这时,从楼下传来母亲美枝子的呼唤,打断了由纪子的思路。 “由纪子,快下来。爸爸回来了,该吃晚饭啦。” 星期一的客人 由纪子猜中了,对面房间的女主人,果然被人给杀害了。但是,案件远不止由纪子想像的那么简单,而且,尸体并不是在对面房间里发现的。 二月十九日下午三点,金田一耕助像往常一样,穿着一件领子已见污垢的和服冬衣,腰间绑着一条皱皱巴巴的和服裙,胸腹间是二层兜裆布,突然出现在东京警视厅第五侦查室等等力警部的办公室。警部带着新井和服部两位刑警,正在匆忙做着外出前的准备。 “哎呀,金田一先生。”新井刑警颇感意外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先生,您听说这件案子啦?……” “什么?……什……什么案子?……” 看着因意外而惊得直眨眼的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部觉得好笑,他想逗一逗老朋友耕助。 “先生,您是假装呢,还是凑巧……” “算……算是后者吧。我找你有点事儿……” “哈哈,看来我们的金田一先生有特异功能啊。他连案件都闻得出来,不是特异功能又是什么?!……” “出……出了什……什么事情啊?……”金田一耕助满心惊讶。 “啊,行了行了,您就不要装了,一起去吧。也许这个案子,还是在先生的眼皮底下发生的呢。” “你说的是什么案子?” “皮箱里塞着一个死美人……死美人好像也是你们绿之丘町的住户,看样子,凶手真是胆大包天啊。” “什么?……”金田一耕助登时睁大了眼睛。 “您别发愣,总之,案子你已经听到了,就别想一走了之。走吧,一起出发。” 警部不由分说,把老朋友耕助强拉硬扯般地推上了汽车。四十分钟后,警车停在赤坂的一家夜总会,一个叫“迷迭香”的舞厅前。 因为这家夜总会,还附带着举办夜间表演秀,加上“迷迭香”又是东京一流的舞厅,所以,连外国艺人也常来这里表演。舞厅里的设备,可以与一流的剧场相媲美。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被请进了舞厅的一个包厢里。 “哎呀,警部先生,欢迎光临。啊,这边请。”先到的田畑警部补,在舞厅门口迎接警部一行。他是表町警察署的侦查主任,“迷迭香”就在他的辖区范围之内。包厢的设计,和外国电视电影中出现的舞厅一般无二,它小巧而舒适,洋味十足。 “这就是藏匿尸体的皮箱。因为您说立刻就来,所以,我们还保留着尸体的原貌。” 与其说那是一只皮箱,倒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巨大的箱包。它又深又大,恐怕只有这样,才容纳得下一具尸体吧。箱中塞满了艳丽的时装,一个年轻女人的头颅,撂在这堆时装外面。 女尸的面部,看上去有二十六、七岁,临死前因惊吓过度,而变得僵硬的表情,好像已在她的脸上凝固,皮肤已成土色。虽然警部随口抛出了“死美人”那个词,但从死者这副面容来看,实在不美。
页面连接:http://www.delnan-cz.com/view_0_ll68p/flfinnp6.html

书屋小说网 无限小说网

首页 目录 +惊喜 末页

百书楼趣小说贼吧小说网镇魂小说网贼吧小说网宝书网笔趣阁5200新笔趣阁bl文库宝书网bl文库贼吧小说网贼吧小说网猪八戒小说网 宝宝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