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既然藏不住，那就摊牌了
王大雄和孙兴领着手下的两个旗队一路追击，手中的长枪刀斧不断突刺砍劈，一路上不知道杀死了多少背对着他们逃跑的清兵，东面街道上不断涌来的溃兵和愈演愈烈的惊慌惨叫使得守在西面街巷里的那些八旗精悍甲兵也彻底失去了斗志，被裹挟着后撤。
一直攻到了肃清门的街垒前，这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兵才被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王大雄和孙兴拦了下来。
这些没有足够战场经验的新兵，不知道深浅，杀发了性之后，除了这两个平日训练他们的军官之外，此时恐怕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会怕。但他们两个老兵知道，单凭这五六十人，对着清军重兵把守的城楼和街垒硬冲就是送死。
而直到这个时候，那些一路溃逃，不知道踩死了多少自己人，躲进城楼街垒之中，暂时获得了一些安全感之后，才终于敢回头看一眼的绿营军，八旗兵们，都彻底傻眼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一路追着他们几百人跑的，居然就是这样一支小股部队，这些明军是怎么敢的？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但城楼中的数百清军，也没人敢主动出击，对着这支吃了熊心豹子胆，直接在城楼街垒一百五十多步之外结阵防御的明军展开攻击。
肃清门城楼里所有的清军士兵现如今心里都只有赶紧撤离，逃出泉州府城这座人间地狱的想法。甚至还有一些刚刚撤入城楼的溃兵，已经往两面的巷口逃去了，城楼和街垒之中一群八旗兵正在弹压整顿，他们还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
郭廷很快领着兵马追了上来，不仅是他亲自率领的那两个局，便是从其他街道攻来的第二千总部另外四个局，也有两个攻到了肃清门附近。肃清门的城楼和街垒中不断涌进溃逃的八旗兵和绿营兵。
“你就是王大雄？”郭廷策马来到王大雄的面前，新赶来的一个局已经接替了他们两个旗队的位置，一支支长枪从最前方的盾牌间隙中插出。
王大雄朝着郭廷敬了一个军礼，昂首挺胸应道：“是！”
“哈哈哈哈，你小子是真的猛啊，本将军一不留神，你们就撵着清军跑没影了。还把另外一个新兵旗队给带上了，那个旗队长也是伱兄弟吧！”郭廷朝着王大雄不停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赏之情：
“这次泉州城大战，咱们亲军营是首功，无论是夺取朝天门，还是如今的巷战，都是全军最大的功劳，你和你的这些新兵都是好样的，本将军到时候一定亲自给你们报战功，给你直接升上去做百总，一个旗队长太可惜，太屈才了。”
王大雄听了，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喜悦的神情，他原本被分到亲军营而不是虎卫营，心中还有些抵触，但如今得了上官的赏识，似乎又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郭廷特地上来说了一番笼络的话之后，便又带着亲卫，立即策马上去，城中的局势依旧混乱，各处的清军溃兵也都没能清剿完，但他的兵马不够，只能重点突破，利用夜晚的混乱，虚张声势，蒙蔽清军，迫使其始终处于慌乱之中，不敢应战。
与此同时，他麾下的这些兵马当前依旧缺乏甲胄，紧急追击之下，还没有时间打扫战场，收集尚能一用的甲胄。若不是这些清军毫无战心，指挥混乱，他不可能以当前的军备取得如此战果。
而在甲胄不足的情况下，那些老兵打起仗来就颇有些畏手畏脚的了，这自然是多年的战场经验使然。当然，王大雄和孙兴也是看准了清军当前不能发挥原本的战斗力，否则他们也不敢领着新兵冲得那么猛。
六个局的郑军很快就从各个街道汇集到了肃清门，郭廷让人在街道一侧举着盾牌遮挡，同时在军队的后方点起了不少没人举着的火把，还让一个局的士兵借着掩护，不断绕路走回，每回来一次，就在后方留下对应数目的火把。
这些巷战的小伎俩成功迷惑住了肃清门城楼上的清军，甚至有通过火把估计郑军人马的清军将领以为肃清门外的郑军总数超过了两千兵马。便是那些乐观一些的，也认为外面的郑军在一千五百人以上，期间听到了谣言的底层军官和溃兵又有不少开始自行逃命。
郭廷趁着这个时间重新安排了大军的作战，并派亲卫骑着马去搜罗清军溃兵尸体上的甲衣和遗落在街道上的那些弗朗机炮和将军炮，虽然比不上他们新装备的四磅炮，但攻坚还是有一定的掩护作用的。
正在重新整队的郑军前面两排士兵很快穿上了双重甲胄，其中甚至还有几件是鳞甲。不过，这些甲胄都是刚刚从街道上的清军尸体上扒下来的，上面不是有地方破损了，就是沾满了血迹。
但只要前面两排士兵展现出了强悍的战力，这些有街垒和城楼倚仗的清军也同样不敢主动出战，后方的战兵只要跟着冲锋就行。
“让炮手把火炮架到两边，先他娘的轰完炮弹，炸死这些狗日的鞑子，然后再开始冲锋，鞑子现在能靠的，就只有这座城楼了。藩主的援军马上就到，别把他们逼得太急了，要是让城中的这些鞑子就这样跑了，咱们可就是犯下了大错。”郭廷纷附完麾下的军官，随即策马上前，来到了军阵的中心。
他心中估摸着这个时候南面的援军已经快要来了。而清军真正的核心战力必然正在蓝拜的安排下抓紧撤退，他们将面对的是城外一整个司的战兵。郭廷要做的，就是再稍微逼他们一把，但又不能逼得太急，他的目的只是要让这些清军撤的更慌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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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寺西南角的仁寿塔下，蓝拜阴着脸看向了肃清门的方向，那里传来了阵阵火炮发射的声音。肃清门的城楼此时已经被白蒙蒙的浓烟笼罩，其中不断闪动着火枪射击的光点。
听到这些枪炮声，又看到街道两侧，正垂头丧气，宛如惊弓之鸟的麾下大军，蓝拜的脸色一时更加难看。混乱之中，传达军令，收拢人马都困难重重，他的计划还没有得到实施，郑军便已经杀了过来，以至于除了德济门，迎春门以外的各路兵马，如今几乎都被堵在了肃清门以西的狭窄区域。
“哒哒哒......”
蓝拜终于看到了他派出去的巴牙喇头子，不等对方下马，便直接走了上去，迫不及待问道：“肃清门现在如何了，郑军有多少兵马已经入城？”
那个巴牙喇头子没想到蓝拜会主动迎来，一时着急，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赶紧回话道：
“主子，咱们别管其他人了，赶紧走吧，军心都没了，全都没了。那些绿营兵近千人被几十个郑军追着打，居然还不敢反击，就连咱们的甲兵，也不敢主动出击灭了那几十个距离他们不过百步的郑军，白白浪费了这一个重振军威的大好机会。
如今那郑军进城的兵马，少说也有两三千，奴才听那些守门的士兵说，好像就是乌压压的一片全都是，还不断有人从朝天门那边涌来。”
蓝拜听罢，脸上满是失落，他再一次扭头看向街道两侧的那些溃兵，心中八旗甲兵战无不胜，百战无敌的信念正在崩塌，就连原本的火爆脾气也没了。
泉州府城一南一北两个城门都已经被郑军南下，城南城北又都已经没了阻击的兵马，就连海边要塞的守军，都已经被他收拢回来了，郑成功想要从那两个城门派兵入城支援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那些溃兵的话蓝拜也并非完全相信，他并不觉得是郑军主力进城了，只是以为从朝天门入城的郑军比他想象的要多，心中甚至因此有一些释然了，对方那么多兵马突袭，能击败自己，也实属正常。
现在对于蓝拜来说，只剩下出城，绕道北上一条路了。他原本还想把城中的八旗兵都带走，现在看起来也不再可能。当前的局势，他们甚至连粮草都无法携带，只能等到了永春和德化之后，再在府库里面获取。
那个巴牙喇头子见蓝拜眉头紧锁，还是不说话，心中焦急万分，又劝道：“主子，咱们快走吧，奴才虽然留了三十多个甲兵在那里督战，但这些郑军如此凶悍，怕是也挡不住多久。而且，一旦进攻受阻，他们还能绕过肃清门，直接往咱们这里来。”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传来，又有一匹战马出现在了街口的拐弯处，蓝拜扭头一看，是他派出义成门外探查的巴牙喇甲兵，当即转过了身子。
“主子，义成门外边也出现了郑军的兵马，不过看样子只有三五百人，他们也派出了哨骑，但是数量不多。”那个巴牙喇来不及扶正歪到一侧的头盔，又说道：“临漳门那一侧暂时还没发现郑军的动静，应该是他们南面的主力还没来。”
蓝拜听了，顿时喜出望外，那几百郑军，他还是有把握对付的，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收拢来的八旗兵，还有海边要塞的部分精锐守军，是他当前最大的倚仗。
不过，不等他高兴一会，临漳门的方向隐隐传来了轰隆隆的震动声，蓝拜抬头看去，只见正有无数亮着光点的火把涌上城头。然后，义成门方向又奔来了一匹哨马，马蹄铁撞击在街面的石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