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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伊莉雅,这个当年年轻貌美的德国姑娘,已经年老色衰,枯瘦如柴,躺在病床上遭受着病魔的折磨。

看到这里,我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别五十多年,当年的大学好友突然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七十岁的她望着三十岁的他,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病床前,两人该是怎样一种心情,怎样一种感慨。

我突然也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沧海桑田,刹那芳华,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无奈,却又如此的奇妙。

伊莉雅接过约翰逊递给她的那封信时,泪腺干涸的她,居然再次泪流满面。颤抖着看完了信的内容,忍不住放声痛哭。

我忽然有种共鸣,眼眶酸涩,有种特别想哭的冲动。

这个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错过。

伊莉雅哭着说,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安德森对她有这样的感情,如果能够早点看到这封信,她会突破千难万险,不顾一切地嫁给安德森。

约翰逊听得伤感,也掉了几滴眼泪,两人多年不见,都兴致很高,一起回忆校园生活,和他们三个无所事事、哭笑随意的青春故事。

如果故事到了这里,也不失为一段美妙的因果,可惜生活永远比故事残酷得多,看了后面的内容,我才深切地感受到,命运的强悍和人类的无奈,以及永远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无边无际的宿命。

笑容僵在唇边,伊莉雅突然若无其事地问起安德森怎么死的。约翰逊也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沉默很久后,伊莉雅苦笑,然后感慨说:“非常不巧,也很不幸,我父亲本来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但为了完成希特勒这个战争狂统治人类的残暴目的,也被迫参加了诺曼底战役,也在那次战役中,我失去了父亲,那时候我才十九岁。”

约翰逊无意揭她伤疤,就随口问了句她父亲怎么死的。

这么随口一问,又推动了后来的一系列的塔罗牌式的连锁反应。

伊莉雅一声哀叹,满脸的皱纹都因为痛苦而收缩起来,说道:“二战结束后,我回到了德国,当时整个国家非常混乱,根本没人顾及那些在战争中消失的军人,我找不到父亲,就去寻找父亲的战友,还是从一个士兵那里听到了关于父亲的消息。”

那士兵告诉她,当时他们连去围剿诺曼底前线大后方的一个美国空降排,经过几天的鏖战,双方死伤惨重。

那是一个奇妙的夜晚,他们在废墟里修整补给,怪事就突然发生了,突然凌空出现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年轻人,一刀刺死了他。

“这都是命,我父亲犯了罪,上帝要派这个神秘人来惩罚他……”伊莉雅叹道。

看到这儿,我已经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约翰逊也是当即大惊失色,打断她的话,追问她父亲的名字。

“默克尔,why?”伊莉雅问。

文字记录说,约翰逊一下子浑身直冒冷汗,有如掉入冰窟,血液似乎都凝结了。

其实,这种感觉我也有过,所以特别能理解他。

我还好,就觉得不可思议,但约翰逊作为当事人,那一瞬间的悲恸可想而知,那几乎是绝望般的痛楚。

因为一个永远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是,他亲手杀了好朋友的父亲!

往后看,还有更让约翰逊难以想象和接受的事,那对他的打击才是致命的。

看到约翰逊痛苦的表情,伊莉雅又告诉约翰逊一件事,这个故事才让人感叹造物者的神奇和惊心动魄。

她说:“不可否认,我父亲不是个好士兵,但他绝对是个好人。就在那次战役中,双方陷入胶着,他们捕获了一个美国士兵,也是在父亲的坚决反对中,才制止了杀红眼的德军。父亲给俘虏水和面包,还放了那人。”

这一善意的举动,竟然给他惹来杀身之祸。

根据约翰逊的记载,下面的文字没有通过伊莉雅来讲述,而是他在自责和痛苦中,一点一点记述下去的。

指挥官默克尔被神秘人杀害后,德军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让愤怒冲昏头脑的士兵到处追捕那个神秘人,居然又意外地擒获了默克尔放走的美国大兵。

这人被抓时,已然处于疯癫状态,在德军黑洞洞的枪管下,哆哆嗦嗦抖出来很多事情。

他说逃回去后,半路遇到一名断腿士兵,他在那人知道自己被捕内情后,突起歹心,在精神疯狂的状态下,竟然用伞兵刀残忍刺死了战友。

当伊莉雅转述这件事的时候,约翰逊真如晴天霹雳,险些当场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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