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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四郎!”凌芝颜忙喝住花一棠,可花一棠哪里肯看他的眼色,还嘚瑟着往前凑了两步。

“没错!”王壕怒道,“就是你们这些欺男霸女、专横跋扈、鱼肉乡里的纨绔,简直就是国之蛆虫!”

花一棠的笑脸更大,摇头晃脑道,“想不到你们对我的评价如此之高,我可真是与有荣焉!”

王壕啐出一口吐沫,幸亏林随安眼疾手快拽回了花一棠,否则那一口定要唾到他脸上。

岂料花一棠突然变脸,狠狠一扇子抽在了王壕的脸上,“啖狗屎!”

众人一惊,王壕剧烈挣扎,捆住他的锁链哗哗作响,花一棠用扇子啪啪啪拍着王壕的脸,冷笑道,“我就是蛆虫又如何?你如今还不是只能跪在我这个蛆虫脚下求饶,至于逃走的那个,被我们打得屁股尿流逃进河里,只怕早就淹死了,算算时辰,尸体也快浮上来了吧。”

此时花一棠的表情是三分讥讽、三分挑衅、四分嘚瑟,莫说王壕,就连林随安都看得牙根痒痒。

不得不说,他这张欠揍的脸用激将法实在是太合适了。

王壕气得睚眦崩裂,“住口!那位英雄武功盖世,义薄云天,纵横江湖数年皆无败绩,岂是你们这群杂碎能欺辱的?你们不过是他祭刀的牲畜,哈哈哈哈哈哈——”

王壕狂笑声中,花一棠后退半步,敛去了脸上的神情,“凌司直,都听到了吧?”

凌芝颜点头:“明庶,调取近十年扬都及其周边的重大命案卷宗和海捕文书。”

王壕瞳孔倏然缩了一下。

花一棠敲着扇柄:“听你的话,那黑|鬼脸应该是江湖人,武功不弱,行事风格张扬,在绿林中定有名号。我在扬都也算有些人脉,更不用说消息灵通的净门,但我们皆未听说扬都有这号人物,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此人在扬都隐藏了他的江湖身份。”

“江湖人最重名声,他既然做了这么大的案子,为何不敢说名号,甚至连脸都不敢露?”花一棠慢悠悠踱步,“原因也不难猜,其一,他的江湖名声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搞不好是臭名昭著,其二,他身上十有八九还背着其他人命官司。将这些条件连在一起,他的身份简直就是呼之欲出——”

说到这,花一棠正好转到凌芝颜身前,瞟了他一眼。

凌芝颜实在搞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暂且配合,道,“朝廷发下海捕文书的重犯。”

“如此一来就简单了,只需根据此人的身形特点对照海捕文书的画影图形筛选比对,便能辨出此人真正的容貌,净门和官府合作搜索,查出他在扬都的伪装身份和藏身处那就是——”花一棠吐出四个字,“易、如、反、掌!”

王壕冷笑:“花一棠,你是不是傻?每年朝廷发出海捕文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们查一年都查不出来!”

王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随安就知道,他已经被花一棠绕进去了。

这里没有电脑,天知道一份一份比对海捕文书要花费多长时间门,这个道理花一棠不会不懂,但偏偏这么说,八成还有后招。

果然,下一秒,就见花一棠啪一声甩开扇子,得意道,“扬都人人皆知,我过目不忘,王长老不会不知晓吧?”

王壕:“就凭你一人?”

花一棠:“就凭我一人,一个时辰足矣。”

凌芝颜愕然,靳若惊呆了。

林随安眼皮乱抖:好家伙,感情这家伙的后招就是吹牛?

“哈哈哈哈哈哈,”王壕大笑,“果然是扬都第一纨绔,吹牛都不打草稿。”

花一棠没说话,只是笑着,俊丽的五官在阴暗的狱堂中熠熠发光,那是从骨子里散出的无与伦比的自信。

王壕渐渐笑不出来了。

“王壕,此时早早招供,本官或许可以酌情轻判,”凌芝颜持续加码,“若待凶徒归案,你的供词可就一钱不值了。”

王壕梗着脖子,“我……我早已经生死之置于度外,我、我愿以我之身,换英雄之伟业!”

花一棠、凌芝颜的脸色沉了下来。

此人根本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疯子。

岂料就在此时,林随安突然笑了,笑声在狱堂里荡起冷冷的回音,配上她忽明忽暗的瞳光,愈发诡异恐怖。

众人皆是一惊,心道这小娘子莫不是又要发飙?

“真是蠢得可笑。”林随安道,“王壕,难道你还未发现,你才是那个被祭刀的人。”

王壕:“什么?!”

“若那位英雄真如你所说武功盖世,为何不敌几个衙吏和一个小白脸大理寺司直,只能仓皇逃走,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壕:“自、自然是因为你们这些官府的走狗人多势众,以多欺少——”

“那我呢?”林随安指着自己,“我一个娇弱的小娘子,竟然和这位武林高手对战几十招还能全身而退,你觉得合理吗?”

王壕神色微变,心中不由也犯起了嘀咕。

根据他和林随安交手的经验,这小娘子虽然有几分功夫,但比起那位显然差了一大截,如此想来……的确不太对。

可惜王壕却不知,林随安与他对战之时,已经处于衰弱期,武功力气都打了个对折。

而听到林随安自贬的众人,脸皮皆是隐隐抽动。

她居然有脸说她娇弱?

林随安:“我只说两点事实。其一,对战之时,他明明与你近在咫尺,且有余力,却从始至终没帮你一次。其二,靳若和张长老已经查到你是内奸的证据。”

王壕脸色刷白。

“接下来,是我的推测。”林随安放慢了语速,“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对他而言,你已是弃子,所以他打斗的时候放水,逃走的时候弃你于不顾,将你留给了官府,他便可趁机全身而退,找个地方摘了面具,摇身一变,又是良民,官府找不到他,便只能把你当做真凶交差,到时案子一结,他便安全了。几年后待此案淡去,他回到江湖,便可四处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而那时的你,已经成了他东山再起的垫脚石。”

“一派胡言!这都是你编的!”

“这些都是我基于事实得出的推论。”林随安道,“有道是,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对那人掏心掏肺,可他对你如何?不必我说,你心中最清楚。”

说完这句,林随安便不再说话,给王壕留下足够的思考空间门。

她很有信心,这一整套的“无中生有、挑拨离间门、逐个击破的攻心诱供计”是跟凌芝颜学的,王壕的心理防线已被花一棠说得摇摇欲坠,她再补上这一刀,定能击溃他对黑|鬼脸的信任。

王壕的脸越来越白,全身剧烈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足足经过了半盏茶的激烈心理斗争,全身肌肉颓然松懈,开口道:“他说他叫东晟,我们每次见面都在卷玉坊的四时茶肆。”

终于撬开了他的嘴,众人皆是暗暗松了口气。

凌芝颜抓紧时机追问:“真名还是化名?”

“过所上的名字。但过所不知真假。”

花一棠:“哦?原来你查过他啊。”

王壕脸皮抖了抖,“他说以前做了不少锄强扶弱的义举,被朝廷通缉,后来做了新身份,潜伏于扬都,伺机谋划大事。”

凌芝颜:“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他说扬都苦纨绔久矣,他要替天行道。”

花一棠嗤笑一声。

林随安心中狂翻白眼:但凡有两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严鹤、白顺和蒋宏文都是他杀的?”

“严鹤一案我并不知情。三日前他联系我,说要去流月楼行事,让我利用净门的关系帮他传递消息给官府。”

“在流月楼藏匿尸体的是东晁?”

王壕点头。

“蒋宏文呢?”

“我帮他处理了尸身部分。”

“人头呢?”

“我没见到,大约是他自己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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