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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时分,  隆冬逼近,用巨大玄武岩垒成的广阔囚室寒气森森,阴冷逼仄。

上官浩男与游观月并肩步下长长的石阶,身后跟着长长一串部众,  众人的皮履踩在森冷坚硬的粗石地面上,  发出极有韵律的铿锵之声。

“这是最后一拨了吧。”游观月摇着毫无用处的羽扇,  一派斯文。

上官浩男摸着自己脑门上的绷带:“八里叔说那是他们最后一个巢穴了,  名单上所有人尽皆被擒了。”

游观月换了只手摇扇,  叹息道:“八里叔辛苦了,  接下来得好好养伤了。”

上官浩男不小心按到了脑门上的伤处,  龇牙咧嘴:“这一年多来谁不辛苦,谁身上没受几处伤啊,草|他狗杂|种的十八代祖宗,  吃饱了撑着非要叛乱!这回总算清理干净了,什么臭虫蟑螂癞皮□□,有一窝算一窝都给他扬了!”

他眼角一瞟,  “我说你也别摇你那破扇子了,  你左胳膊中了吴秋桐的分筋错骨手,右胳膊刮了两片毒镖,不疼啊!”

游观月不肯服输的背过手去,将羽扇握在背后。

尺余厚的双扇铁门缓缓打开,  一阵阵隐约的□□哀嚎从无尽蔓延的回廊那段传出来。

游观月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冲着守卫在门后的柳江峰道,“都活着吧?”

柳江峰也是一头一脸的血痕,咧嘴道:“除去几个小喽啰,主要头目一共五十八人,自尽了八人,  剩下的尽数穿了琵琶骨挂起来了。”

“可别穿死了。”

“放心吧,弟兄们手艺好着呢。”

踩在粗粝玄武岩地面上,大片大片黑红色的血腥气息充斥着地牢,经过一处处布满锈铁尖刺刑架,许多曾经勇武跋扈的舵主,堂主都如一条条咸肉般被吊了起来。

弧度狰狞的铸铁琵琶钩穿过淋漓的骨肉,尖端滴着鲜血,几乎没有好的皮肉了,奄奄一息的躯体在看见来人那一瞬顿时叫骂起来——

其中一人道:“慕狗小儿!有本事与老子明刀明枪拼个你死我活!”

上官浩男顿时嗤笑:“李堂主你拉倒吧,连我都能五十招内破了你的虎爪功,就别惦记我们教主了。”

另一人也喷着血沫狂叫道:“只可恨聂教主太过仁义,当年怎么不将他们父子斩草除根,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游观月笑出声:“他聂恒城要是真那么本事,怎么不自起炉灶,堂堂正正开创一番气象啊。阴私谋夺人家慕氏两百年的基业,哼,养子反噬,什么下贱玩意!”

这番话刻薄的非同一般,当时就气晕了几个聂氏死忠。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去,湿冷的寒气愈发浓重,血腥气反而淡了。

地牢尽头的刑架上挂着两人,身上也是血迹斑斑,皮肉支离,但两人俱是咬牙忍住,没发出□□哀嚎,刑架一侧是间小小的干净囚室,里头关着李如心母子。

“吕长老,于前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游观月笑眯眯的又晃起了扇子。

吕逢春老态尽显,花白的头发蓬蓬乱,全不复之前道骨仙风的模样。他恨恨道:“败退离开瀚海山脉的这一年多来,你们穷追猛打,逼的我们无处可躲!我几次托人带话想与慕清晏议和,你们却理也不理,只想逼死我们!”

上官浩男大声道:“吕长老这话就没意思了,你也是几十年来经过大风浪的人了,当知道本教最忌叛徒,从你举旗反叛开始,就拿出豁性命的决心了。”

吕逢春哼了一声:“你家长辈瑶光与开阳本是聂恒城的心腹,如今你却一心奉慕氏为主,真是忘恩负义!”

上官浩男毫无心理负担:“哟,聂恒城一个做养子的侵吞了养父基业,他都不觉着自己忘恩负义,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转过身,冲着整座地牢中的所有人,“一年前,教主本来能将这伙逆贼一网打尽,可是为了回援我们,为了救咱们这些‘曾是聂恒城心腹的’的部众,他宁愿打草惊蛇,这才走脱了吕老狗这干首恶!这才多费了一年光阴,将这群逆贼一一剪灭!”

“瑶光开阳两系的后裔弟兄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有过当该,有恩当报,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咱们效忠慕教主对不对啊!”

上官浩男性情开朗豪迈,本就颇有威望,这番话说出来,地牢中的守卫们纷纷应和。

“浩男哥快人快语,慕教主体恤部下,既有谋略又有仁义,咱们不跟着他难道跟着他|妈的万年不开张的吕老乌龟啊!”

“浩男哥我们听你的,如今咱们就死心塌地的效忠慕教主!”

“上官坛主说的对,何况这离教本来就是他老慕家的嘛!”

吕逢春几乎咬碎一口黄牙,“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游观月看上官浩男一呼百应的样子,心中颇是酸溜溜的,当下清清嗓子,提高声音道:“教主只是希望所有人明白,聂氏势力已经烟消云散,连渣子都不剩了。从今往后,神教中人不会再记得聂恒城……”

这番诛心之论回荡在高阔幽闭的地牢中,几十名囚徒不顾贯穿血肉的琵琶钩,愤怒叫骂起来。其中声音最尖利的居然是李如心。

她一把推开孱弱的儿子,两手握住铁栏,愤怒猛烈的撞击着:“不许你这么说!义父的肉身虽然没了,可他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我们心中。他说过的每句话,他做过的每件事,咱们会永远记得——他的英灵,他的血脉,都还在这世上!”

聂氏死忠们纷纷附和。

游观月哦了一声,“血脉……我差点忘了。”他看上官浩男,“你来还是我来?这等阴私事,不大好启齿啊。”他还未婚呢,得矜持些。

上官浩男不耐烦道:“死了这么多弟兄,你还扭扭捏捏的,起开,我来!”他大步迈向前,高声道:“于惠因,你可知罪!”

于惠因缓缓抬起头,“我,我……”

上官浩男也不等回答,两手叉腰,大声道:“于惠因,你与李如心是何时开始有的私情?”

于惠因没想到对方会问这话,他仿佛被烫到一般,惊声连连:“不,不不,我没有……”

李如心高傲的宛如一尊玉雕,冷冷道:“我与他并无私情,你莫要污我清白。”

游观月适时的发言:“于前辈你就招了吧,聂恒城生前待你平平,他死后十几年也不见你祭奠怀念他,除了李如心,你还有什么缘故要兴反旗。”

上官浩男拐了他一肘子,用眼神对游观月表示被抢台词的不满,“不止如此!聂思恩亦是你与李如心所生!”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投入微漾的湖水,高阔的地牢内顿时响起一阵阵惊愕之声。

上官浩男赶紧继续,“聂喆年少时得过一次厉害的痄腮,许多老人都还记得罢!那时聂喆高烧数日不退,聂恒城气的杀了好几名大夫,病愈后聂喆其实就不能生育了。只不过仅剩的两位大夫惧怕没命,不敢吐露其中隐情罢了。”

周围喧哗之声大作,叫骂疑惑之声不绝于耳。

除去吕逢春的部众,其余愿意一同反叛的教众大多是对聂恒城的恩情念念不忘,想着将来以聂思恩为少主,辅佐这聂恒城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

但倘若聂思恩是李如心偷情所生,那他们这一番豁出性命所为是何?谨慎些的还在将信将疑,性情暴烈些的已经破口大骂奸|夫淫|妇起来了,只有早猜到几分的吕逢春没有说话。

李如心脸白如纸,浑身颤抖:“你这是泼脏水,你想绝灭了义父的骨血!”

上官浩男想自己大好男儿却受了聂喆狗贼的数年‘骚扰’,此刻揭起人家的绿帽子来尤其振奋,当下大手一挥,“我上官浩男顶天立地,说一说一,绝不诳言,我这就给你们看证据……你快上来!”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众人这才发现他们一行人的末端,站着一位有些面熟的低头少女,正是仇翠兰。

吕逢春毒蛇般的目光射来,仇翠兰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硬着脖子命人打开铁栏,将聂思恩从李如心怀中扯出来。在小儿凄惨的哭叫声中,她手忙脚乱的扯开聂思恩的衣襟,只见左侧锁骨很突兀的向外微微耸立。

上官浩男瞥了一眼:“哦,原来是这里啊。”他也去扯开于惠因的衣襟,露出一模一样向外倾斜耸立的左锁骨,连角度都全然一致。

游观月高声道:“这种异征,一万人里头也没两个一样的,怎么这么巧,你于惠因和李如心的儿子都有?!”

李如心惨叫一声,发疯般扒着铁栏撞击,不住尖叫着‘你们胡说,思恩姓聂,他就是义父的骨血,义父死的惨,我要为他延续血脉’云云。于惠因满面羞惭的低头不语。

见他俩这模样,众人又多信了几分。

上官浩男红光满面,继续道:“那两位大夫都还在呢,谁要是不信,大可去问问!”

仇翠兰小声插嘴,“还有聂喆的那许多男宠,他们应该也有察觉。”

上官浩男大是赞赏,“说的好,回头本尊要好好赏你,良田美宅任你挑!”

吕逢春恨恨道:“我倒是小看了你这小贱人!”

仇翠兰冷笑着回怼:“不论你还是聂喆,都不拿部下当人看。我一心一意替你们卖命,你们见我没用处了,居然随手就想丢我去飨客!我不自寻出路,难道等着被千人骑万人跨么!不妨告诉你们,我不止透露了聂思恩身上的异征,胡长老也没死!”

于惠因整个人都呆了:“凤歌,凤歌她……”

上官浩男大笑:“这也是意外之喜,胡长老的心室生的与常人不同,是略略偏右的。你们当时没功夫处置那许多尸首,便将他们与胡长老一同丢入乱葬岗。仇姑娘趁夜摸索进去,发现胡长老并未断气,一连数夜偷偷溜去灌参汤,直到连十三潜入救人。”

于惠因神情复杂,似喜似愧,既忧且愁。他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吕逢春大怒:“只恨当初我心慈手软,没有戮尸!”

游观月心中颇是不屑,心想这些人打着聂恒城的旗号,却连聂恒城一半气度都没学到。

当年聂恒城手下也有色间,高级些的美人比如孙若水,次些的去蛊惑大小头目,但只要人家完成了任务,路成南都会给好好安排后路。想隐居乡间的就赐予良田奴仆,想安享繁华的就给赠予铺面豪宅,换上全新身份后好好过日子。

若是任务不成,直接领罚处死就是,绝不会让受过训练的色间去飨客。她们心存怨怼之下,又有几分手段,不是等着出事么。

“该说的也说完了,教主还等着呢。”游观月最后发话。

一声令下,数名彪形大汉齐齐上前,将于惠因吕逢春还有李如心三人都用铁链锁了,呼喝着押送出去。

极乐宫,第五殿,名曰观妙。

殿宇幽深高阔,层层叠叠的轻纱幔帐之间,有一层若有似无的熏香,清幽冷郁,宛如幽冥花开。随着殿外一阵夹杂着铁链叮当的脚步声,游观月已将三人押了上来。

飘幔后传来清越年轻的男子声音,“让他们坐下罢。”

上官浩男只好亲自拎来三把漆木大椅,平平一字排开。

吕逢春身受重伤,气力不继,一路上被押解的甚是狼狈,好不容易坐下喘口气,一抬头正看见老同僚严栩坐在大殿一旁的书案后,手中握笔,目光凶恶。

“严老弟!”吕逢春当场老泪纵横,尽显梨园本色,“老弟啊,我我,我真是后悔莫……”他有心请严栩求情,不论成不成,先死马当活马医了。

严栩恨恨道:“闭上你的鸟嘴,你个杀千刀的叛贼!”他飞快的瞥了眼大殿里侧,随即禁声。

于惠因心中异样,他自小见惯了玉衡长老严栩喝醉了酒对着同侪翻白眼,对着四大弟子指指点点,只有在聂恒城面前方才谨小慎微些,没想到……

纱幔轻轻掀起,慕清晏缓步从后走出。

他身着一件半旧的浅色直裰,发束长巾玉簪,眉目温雅秀美,便如一名潜心耕读的驯良学子般,恁谁也想不到他刚刚将离教上下血洗了一遍。

“我也不饶弯子了。”他走到紫铜火炉旁,提起铜钳随意拨动炭火,“本教第一大罪便是叛教,怕是留不得你们的性命了。”

于惠因身上一颤,“这件事都是我与吕长老所为,不与妇孺相干的。”

李如心一头一脸的冷汗与泪水,妆发凌乱直如疯癫。她大声道:“谁要你求情,我们母子生是聂家人死是聂家鬼,姓慕的要取我们性命就来好了!”

慕清晏恍如未闻,继续凝视炭火,“我也不愿与妇孺为难,只要你们好回答我的问题,我绝不加一指在李如心母子身上,并给你与吕长老一个速死。”

于惠因不放心的追问,“你不动手,可是底下人呢?”

慕清晏嘴角微露讥笑之意,“只要你好好答话,离教上下无人动她们母子。”

他又看向吕逢春,“吕长老是教中耆宿,叛教大罪该怎么个死法,必然清楚。”

离教被称为魔教也并不全是污蔑,从首任教主慕修诀始,历任掌权者俱是不乏邪气之辈,发起狠来,甚么挖眼剥皮钻颅碾骨等酷刑全不忌惮,而位列第一的叛教罪自不会叫你痛痛快快的咽气,不惨叫个七天七夜都不够叛教罪名的档次!

吕逢春两颊发颤,牙齿碰撞时发出咯咯之声;想到那酷烈无比的刑罚,他也不禁心生恐惧。他一咬牙:“好,你问。”

慕清晏放下紫铜火钳,盯着眼前三人:“那个在后头给你们穿针引线的人是谁?”

此言问出,李如心满脸迷茫,于惠因眼神闪动,吕逢春脸皮一阵抖动。

慕清晏心中有了数。

他走到于惠因跟前:“多年前某夜,李如心在酒中下药,以叙旧为名灌醉了你,数日后,你不顾聂喆的百般挽留,借故与他吵了一架,然后离开瀚海山脉。此后,除了聂思恩出生时你回过一趟,这么多年你始终隐居山间,不理世事。说你有心权势之争,倒是不像。”

李如心听的两眼发红,意欲挣脱身上的铁链,又欲张嘴大骂。

游观月见状一步踏上,一指封住她哑穴,连上官浩男也忍不住佩服他这份眼力劲。

“你愿意助力吕长老叛乱,是为了李如心母子。”慕清晏的目光宛如一道冷电,落在于惠因脸上,“有人拿聂思恩身世来要挟你,那人是谁?”

于惠因脸上又紫又青,宛如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剥了个干净。

“不,不错。”他呼吸急促,“一年多前,我听闻你意欲夺回神教,且攻势凌厉,我怕如心母子遭难,便日夜兼程赶了回来。谁知你宽宏大量,并没有加害如心母子。我本想趁你不备,偷偷带了他们去山间隐居,谁知某日夜里,忽有一名黑衣人潜入我房中……”

“黑衣人?”慕清晏追问。

“对,黑衣人。”于惠因急急道,“那人武功甚高,当时我与他在几息之间过了十余招,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我正要喊人,他忽然扔了件东西给我——那,那是如心的珠钗!他言道,我若再不老实,他这就去后山小居杀了如心母子。我心知他武功高强,难以防范,便耐下性子听他说话。谁知他竟说,说……”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留在极乐宫即可——偶尔替吕逢春安插几个人手到守卫岗。”刻意嘶哑的嗓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尤其森然,“凭着胡凤歌对你的情义,这不难吧。等到吕逢春起事之时,你骤然出手相助就成了。”】

“你与那人只见了这么一面?”慕清晏蹙眉。

于惠因冷汗涔涔,“是的,只有一面。可那黑衣人不但当面说破我与如心的事,还将这件事告诉了吕长老。那之后,每每我心有不忍不愿相助时,吕长老就用这件事要挟我!”

“你别想将全部罪名推到我头上!”

吕逢春一看不妙赶紧大吼,“我们起事时举的旗号可不姓吕,姓聂啊!李如心那臭娘们满脑子都是聂恒城,我看管他们母子时,她就喋喋不休疯了似的撺掇我,叫我打出她儿子的旗号,召集那些躲在暗处且心怀旧主的教众。要不是这样,我吃了熊心豹子胆,好端端的发动叛乱?!教主,这都是真的啊!”

于惠因一脸鄙夷,“都这时候了,还想将罪责推给女人,姓吕的你有意思吗?义父生前曾言,你这人首鼠两端,有贼心没贼胆,既不能用,又需留几分心思提防。若不是怕面上不好看,他早把你宰掉了!令狐右护法一世英名,竟有你这等软骨头的甥孙,真是老天不长眼!”

这话说的,游观月颇是阴阳怪气的瞄了上官浩男一眼,上官浩男怒而回瞪。

——当年的吕逢春,便是今日的上官浩男。

右护法令狐骋与彼时的左护法潘缇既是同侪,又是生死与共的挚友。两人均为慕清晏曾祖父慕凌霄的得力心腹,不但强悍能干,还忠心耿耿。当年慕清晏的祖父慕琛断然悔婚,左护法盛怒之下便带着外甥女远走海外。这桩婚事本是令狐骋极力撮合的,他见此状亦是心灰意冷,不久后便飘然远游。

然而他俩这一走,却留下了大批的精悍部众,其中一半不满慕氏父子的毁约行径,便被聂恒城招揽了去,剩下的一半则便宜了二护法唯一的后人吕逢春。也因如此,吕逢春明明德才均有不足,依旧登上长老之位。

吕逢春被于惠因损的脸上青红交加,大吼回去:“你还有脸提聂恒城?聂恒城若知道你给他侄儿戴了绿帽子,不得活活捏死你啊,养你不如养条狗!”

听着两人的互相叫骂,慕清晏微微蹙起眉心。

“你们俩都闭上嘴!教主还要问话呢!”上官浩男抢先大吼一声,以示自己也很有眼力劲,换来游观月的一记白眼。

“所以,你并不知道那黑衣人的真面目?”慕清晏的视线转向吕逢春,“吕长老呢?你应该与那人来往不少吧。”

“其其其实我也只见了那人一面。”吕逢春又开始冒汗了,“这是真的,教主,到了这地步我怎敢再扯谎!那人说,愿意助我成就大事。我自然不肯信,他就说,就说……”

【“无需吕长老涉险。”听不出原声的嘶哑嗓音远远从屋角传来,“吕长老静待即可,自有机缘会送上们来的。只盼到了那个时候,吕长老莫要畏首畏尾就好了。”

吕逢春便是再心动,也得先嘴硬一番,“何处来的宵小之辈,竟敢挑拨我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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